日常生活中的事物蕴藏什么意义？

——评马塞尔·达内西《香烟、高跟鞋及其他有趣的东西：符号学导论》

罗贝贝

为什么香烟含有致癌的尼古丁但是有人依旧会点燃香烟？为什么高跟鞋穿起来累人还是成为潮流和时尚？为什么人们愿意在耳朵上打洞然后戴上耳饰？香烟、高跟鞋、口红……这些我们习焉不察的事物伴随着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也忽视了其背后所存在的意义和传递的信息。除了语言、动作，这些寻常的事物也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意义，它们同样可以传达出我们的所思所想和意图，而我们使用这些日常事物的本质，我们的意义传达活动和意义解答活动就在于其背后存在的符号价值。《香烟、高跟鞋及其他有趣的东西：符号学导论》一书正为我们理解日常事物背后的符号价值提供了思路和帮助。

马塞尔·达内西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揭示了日常生活中的事物所存在的意义，通过呈现符号的基本含义，以此帮助我们如何理解人类如何“制造意义”，以及理解其如何成为人们更大需求的缩影。通过在平凡的生活场景中设置符号，马塞尔·达内西不仅了让读者认识到符号的力量，还为符号概念塑造了一个简单的模式，用来分析各种文化现象。

该书从一个虚拟的场景入手设置符号，为我们理解日常生活以及人的行为和各种文化现象提供了一个思路，并且为我们提供了从符号学的角度解读这些事物的方式。本书一共分为十章叙述了符号的范围，人类如何再现世界，化妆、语言、物品、空间分别有什么意义，人的艺术属性并且叙述了广告、流行文化网络文化。

1.符号的范围

本书以结构主义的方法和观点出发，认为在我们日常制造和使用的符号中存在着人类的意义结构，符号的范围扩展到日常生活中。马塞尔·达内西通过虚拟一个约会场景，指出约会双方的吸烟姿势是含有意义的性别符码，并分析了荧幕上的抽烟形象，由此得出香烟不仅仅是物品，在我们的文化中，香烟是一种符号。对于符号学者来说，任何人工制品都可视作符号，都蕴涵着意义；马塞尔·达内西认为从转义层面来说，服饰展示了个性，反映了当代社会中日益明显的多元化和基于年龄的巨大分别。

本书认为对于人类非语言行为进行符号学研究也就是分析人们如何通过自己的身体和外在的物品来感受和阐释自我；虽然符码的具体实施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它们的基本符号系统保持了一致；符码为社会表演提供了剧本。面妆、发型、香水等作为一种符号，通过合理搭配也可以成为一种美容符码，由此，约会双方的性别特征和对异性的吸引力。佩戴的饰物亦可以传递特定的信息，其作为表达个性的物质符号可以视作“物质文化”或“物质体系的一部分”。

本书提出了符号分析中潜藏的三条原则，首先，一切有意义的表达方式都有其由来，符号学者必须要挖掘符号的历史；其次，符号系统会影响人们对正常的人类行为的界定；第三，符号的特定系统会影响到人们的价值观。

2.人类怎样再现世界

本书认为符号学分析的关键在于揭示某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以此来满足人类的好奇心。与此同时，本书也强调了文化因素在符号分析中的重要性，认为意义必须要依附于文化而存在。

人作为社会性动物，分属于不同的“文化社群”，文化影响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文化因素同样也影响了类别的形成和个体对于世界的了解。作者认为关于世界的实践知识是文化特定的，其建立在类别之上，正是这些类别给世界上的事物分类，个体通过这种分类了解世界。在确定类别以后，人们便通过“阐释”，从无穷无尽的意义中选取特定的意义，这些意义都是人们为了达到特定目的或适应特殊的语境而发生的。人类符号过程的伟大在于它并不限于本能地发送信号，符号的“可代替性”赋予人类非凡的本领，使得人类可以超越本能反应来思考世界。

通过追溯关于语言的研究，本书认为语言是一种颇具可塑性的符号工具，语言的本质是符号过程在人类过程中采用的众多形式之一，话语和仪式之间关系密切，礼节性对话作为语言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中具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其中蕴含了丰富的“话语符码”知识。语言是言语存在的前提和基础，言语依赖于各类语言符码；口头信息可以通过一连串的声音来传递，但是也可以采取其他方式，如书写、手势等等；不会说话的人也可以使用语言。语言是一种建模系统，其试图以某种真实的方式来模拟世界的再现系统。

3.隐喻和意义的建构

亚里士多德认为隐喻的用途不应该局限在诗的破格中，隐喻推理通常为我们在解释或阐述某些事情时提供了一条必由之路；维柯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观点——隐喻是一种修辞技巧，但是他将隐喻归结于人类的想象和“幻想”，认为想象力促使人类不断寻找新的意义……通过追溯亚里士多德、维柯、克拉夫和约翰逊等人关于“隐喻”的研究，马塞尔·达内西肯定了“隐喻”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遍存在，并且认为文化建立在概念隐喻之上。本书认为对符号学者来说，隐喻是语义胶，它能够把所有意义系统中的符码粘在一起，语言是最能揭示其运作方式的符码，但在这些系统中，它也是创新的源泉。人们之所以不断创造“新奇隐喻”就是在于隐喻能力和“想象”密切相关，而“想象”常常诱使人们寻找或不断创造新的意义。

隐喻引领我们对相似性进行深入研究，其采取一种虚拟、抽象的手法将一种想象体验明喻化，其试图用具体的词语描述出抽象、虚构的心理世界。创造语言隐喻的能力不仅有助于人们创造新的概念，也可以帮助人们以一种富有创造力、聪明而又不费力的方式消除“知识鸿沟”。

本书还强调了概念隐喻，认为神话、谚语、概念隐喻都是概念隐喻的延伸，并且认为概念隐喻不仅出现在普通的话语中，也出现在非语言符码、仪式和大众组织行为中，并且在多数情况下概念隐喻可以追溯到以前的文化史中。

隐喻为我们阐释和理解世界，建构意义提供了一种思路和方法；通过隐喻我们可以推断出事物彼此之间的联系，以此来建构意义。

4.为什么要讲故事

讲故事是为了闲聊还是打发时间？对于符号学者来说，人们通过讲述将自身的体验编织成一个有声有色的故事，其目的在于弄清楚自己是谁，这种编织从整体上赋予生活结构、目的和意义。借助于故事，人们将思想和经验连贯统一起来。

本书认为，在符号学中，“叙述”一词所指的不只是故事本身，而是一切具有可识别的故事结构的事物；其涉及统一结构下那些已讲述、记载、叙述或者是展示的故事。反映现实事物叙述模式能将那些看似偶然的行动归纳到结构中来，并使其具有逻辑上的联系。本书认为叙述文本是“叙述语法”的代码建构起来的，叙述文本的功能既是合成的又是一体的，因此我们往往是从整体而不是局部上理解小说、电影等文本，叙述符号代表的是真实世界中的人、事物、空间；根据格雷马斯的观点，细节上的不同，尤其是情节展示、故事结局方面的不同源自于一些特殊的叙述方式，这些叙述方式将行动元“文本化”，通过语言最终形成真正的叙述文本。

神话、民间故事、童话和寓言等都是一种叙事，不同的在于神话想象力在所有文化中都孕育了自己的叙述类型；民间故事、传说、童话和寓言等叙述体裁是神话的后代；与神话相似的是它们并不报道正在发生的事，它们考察现实并预测可能发生的事。它们不仅描述情形和叙述事件，也对它们进行阐释。即便我们现在我们所处的文化环境主要是依靠理性思维，但是神话的模式并没有走向消逝，其仍旧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和存在，例如漫威中的超人和传统节日。

通过叙事，人们可以将自己的经历和感悟编织在一起，通过叙事，文化得以传承和延续，通过叙事我们从总体上获得对事物的整体感知和体会，以此获得意义，构筑自己的意义世界。

5.空间的意义

空间不仅有其物理因素，同时也具有一定的社会因素，空间中存在着“距离符码”和“触觉符码”。霍尔关于距离行为的观点在本质上和框架上都属于符号学，认为距离学研究的是我们如何“在无意识中建构微观空间”，翁贝托·艾科首次将距离学纳入符号学。触觉符码和距离符码作为先天的“领地性”反应的延续都会影响社会交往。距离符码不仅调节人际区域，也控制了身体的方向和社会意义，而这种社会意义产生于具体的交流语境中；不同的文化中，触觉符码有不同的特点和意义。

空间所存在的意义还可以以“地图”这种文本形式出现，空间以某种方式对我们产生意义，而地图是意义空间的符号，其由相似性、指示性和象征性三类基本的表征性层面构成。

空间作为一种“表意系统”，其大小、形状、特征等都具有广泛意义的能指，在此基础上产生了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现代网络城市是解析几何在“建筑上的成果”，符号故事的主旨在于：城市、居所、商业区等都属于具有空间意义的符号。

6.结语

分析了日常生活中，物品、空间所存在的符号意义后，马塞尔·达内西又将此分析借鉴到艺术、广告、流行文化和网络文化等领域。艺术表达了我们的思想情感与精神信仰，其证明了维柯所称的“想象力”的存在以及人类欣赏艺术作品的内在能力；艺术使得我们对意义不厌其烦的追寻本身就具有的意义。现代广告是话语的一种形式，其设计带有修辞效果，构建了一种语言，其通过利用人们的心理而发挥作用；虽然其被广泛诟病，但倘若从符号学的角度分析广告产生意义的方法依旧可以处于有利地位。在网络发达日益发达的今天，网络能够取代电视而成为社会范本，网络文化成了大众文化；对于符号学者而言，网络空间如何改变人们的语言正是其关心的问题。

日常生活系统提供了分享意义的网络，这些意义网络决定了人类的文化，与此同时社会文化也会影响人们对自身的解释和认识。在符号泛滥的今天，我们对自身的理解和解释受到了什么影响？如何利用符号学分析的方法来分析网络空间也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