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符号学刺破互联网时代的文艺
王小英
在互联网时代，人们的文化娱乐主要是通过媒介完成的，符号娱乐是人们娱乐的重要方式。文艺也在互联网时代发生了新的变化，网络文学、短视频和游戏是重头戏，而这三者之间又可以相互转换。文艺的严肃地位面临着消解，当人们试图以技术重新赋予艺术独特性时，似乎又适得其反。互联网时代文艺构成的符号学规律何在？其转换生成的深层逻辑是什么？如何评价日益增多的被视为“亚文化”的异项艺术？
就网络文学而言，王小英认为其跨界最终落实在IP上，跨界的最终目标是成为超级符号。网络文学IP在各个领域的延伸，可以视为一种“翻译”，翻译产品需要在原作、新赛道行规和接收者群体三种关系中寻找生长之路。网络文学有各种版权和延伸版权，每一种版权形式都意味着网络文学一次新的“随物赋形”和“变身”，其要遵循的是此种媒介语境中的特定规律和既有规则，而此种语境有可能是一种类传统媒体的语境。在此种语境中，网络文学的实践策略应该是减法，去掉过多的网络媒介特征。就短视频来说，王小英提出人与短视频的交互是以“刷”为主的符号互动，落实于人的手指与屏幕的直接接触中。人们对短视频的使用是在小屏幕上完成的，调用了触觉、 视觉和听觉三种感官。短视频文艺一方面聚拢了散落在民间的、转瞬即逝的各类微文艺，另一方面也激发了普通民众在新媒介时代的各种表演能力。它建构了一个以影像为主导的符号世界，因为缺乏明确的体裁划分，所以呈现出野蛮生长的状态。
面对数量庞大、对青少年群体影响力不容小觑的奇幻文学，方小莉从符号叙述学的角度揭示了其基本程式：“任务—努力—成功”的肯定性结构模式。叙述者将社会认可的特定价值观通过肯定性的“完型结构”，潜移默化地传递给读者，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与主人公产生认同，一起参与冒险、收获成功并认可这些能让主人公取得成功的价值观。宗争提出科幻小说、游戏和预言是三种在时间向度上指向未来的典型叙述形态，分别对应着朝向未来的过去时、现在时和未来时叙述。三种形态彼此关联，相互影响，并且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呈现此消彼长的趋势，形成了特殊的文化现象。“废话文学”常用释义关系、衍推关系、矛盾关系和特殊关系四种表达方式，以委婉的反抗作为社交关系中的标出性表征，将彰显风格视作最重要的标出性文化需求，用多元包容的姿态争取中项的认可（谢诗慧、熊澄宇）。 借用普罗普的《故事形态学》网络微短剧的结构可以拆解为：开头用某种瞬间带入式“吸引力场面”所构建的“契约关系”留住观众，在持续的、可被预料的冲突中完成故事情节，最后打造出快餐式的白日梦（胡一伟、邱胥）。电影解说是“数字思维”深度渗透并重构电影文本生产的标志性产物（曹忠）。
“拓扑”是理解艺术和文艺改编的符号学奇点。赵毅衡老师认为艺术的形象与描述对象的关系是拓扑像似，也即弹性变形的像似。这种像似大体上有四种表现类型：变形拓扑像似，即艺术形象是事物形象的变形；心理拓扑补缺，即艺术家与观者心中的形象整理；拓扑连接，即艺术文本内部各种因素之间的呼应构成的意义整体；拓扑连续，形成文本集群。由拓扑像似构成的复合理据性才是艺术再现的基础。赵禹平在赵毅衡老师的底本/述本概念的基础上来探索“改编”这种媒介社会中越来越普遍的文艺变形方式。提出“改编”塑造的不只是述本，还包括底本，但无论“改编”述本怎么变化，各底本之间仍保持着拓扑像似的文本间关联。
当代艺术“光晕”的消失是无法单凭技术手段再造的。孙金燕犀利地点明，加密技术不能保障艺术的“光晕”生成。区块链技术加持下的加密艺术，因“数字精神”、传播力带来的审美共通感，以及大众参与互动、具身感知过程中的主体性让渡与重塑等，有生成“数字光晕”的可能。然而，数字艺术“光晕”的回归或再造，仍有待其以技术为中介，将人重新带回与世界交融的存在真实与诗性涌动之中。于广华则解密了中国当代艺术对汉字符号表意机制的承继与转化规律：通过融入书法元素，多维度地展开汉字符形、符义和符用，并在此基础上生成“字境”。
文艺评价体系一直是文艺建设的核心。刘俐俐老师提出，艺术的“正项”与“负项”不具有本质性区别，而仅仅是历时性的风格差异。“异项艺术”具有被“正项美感”覆盖的和认可的合理性，且并不一定通过翻转为“正项艺术”的渠道。“正项美感”是人们位于文化正常状态中所感受到的愉悦，与“真”“善”等概念相联系。由此，异项艺术的社会存在价值也应得到充分肯定。
参考文献：
3.王小英：《微文化·交互性·像似符：短视频的符号互动与文本构成》
7.胡一伟、邱胥：《微疗愈与伪疗愈：网络微短剧的叙事逻辑与表达困境》
10.孙金燕：《加密艺术与数字时代艺术“光晕”再造的重新思考》
11.于广华：《中国当代艺术对汉字符号表意机制的承继与转化》
14.刘俐俐：《“正项美感”亦可覆盖“异项艺术”：文艺评论价值体系的导向与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