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三部曲——从经典、后经典到符号叙述学

——评方小莉《叙述理论与实践——从经典叙述学到符号叙述学》

伏昱达

叙述学经过漫长的发展，至今已经成为一门显学。传统叙述学兴起于西方，并且被学者们鲜明地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经典叙述学，它将目光集中在封闭的文本内部，在自足的文本内部研究文本自身形式上的问题；第二个阶段是后经典叙述学，它将文化研究的相关概念、社会历史语境等文本外部因素也纳入到研究的范围当中。可以说，今天，传统叙述学的研究方法或研究对象均已得到了充分的挖掘，难以在原有的程式基础上再做推进。而随着人类生活被科学技术的改变，新兴的文学体裁也层出不穷。为适应这种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的发展需要，中国学者赵毅衡先生提出了“广义叙述学”理论，将理论范畴和研究对象做了新的扩充，是推进学术理论的重要探索。

本书的架构也由这三块明显的理论上的时间的分野组成。全书的正文部分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经典叙述学、后经典叙述学和符号叙述学。

在经典叙述学这一章当中，作者重点对西方经典叙述学当中的“聚焦”和“叙述分层”两个关键性概念的研究历史做了清晰的梳理和总结。作者从“视角”的概念开始说起，并通过引用和分析法国叙述学家热奈特的批评理论，指出“视角”一词在指涉功能上的模糊性，进一步提出了“聚焦”一词对“视角”一词取代的必要性。随后，作者对叙述学界当中的热奈特、米克·巴尔、里蒙·凯南、申丹四位学者对“聚焦”一词的研究进行了梳理和评价。同时，作者以美国文学史上的三篇经典作品——《太阳照常升起》《喧哗与骚动》《他们眼望上苍》为例进行了具体的理论应用上的分析。为读者应用典叙述学上的关键性概念提供了范例。

第二章为后经典叙述学，作者以后经典叙述学当中三类最主要的批评理论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进一步生发。作者将现代主义当中的叙述转向问题形容为“空间形式中的拼图游戏”。作者从现代主义理论发展史的角度，对现代主义的叙述转向问题进行了历史的梳理，通过一步步的分析最后提出新的见解，即在空间形式的创作与阐释过程当中，作者与读者更像是在玩拼图游戏。面对文本碎片，作者和读者必须要达到同样的共识，因为碎片虽然各自不同，却相互联系、相互参照，最终指向的是同一个主题，一个统一的整体。[①]接下来，作者梳理了叙述研究中对小说的叙述交流的研究模式。从日常信息交流到文学文本信息交流；从文本叙述交流到文本与文本外叙述交流，再到包含人物的叙事交流，整个信息传播到接收的流程，一目了然。此外，作者还对叙述的声音与权力、叙述的可靠性、叙述视角、编码解码等琐碎的问题都进行了总结。以艾丽斯·沃克的小说《殿堂》为例分析了其中的空间形式，以《紫色》为例讨论了女性主义叙事当中的叙述交流困境和《褐姑娘、褐砖房》为代表的修辞型叙述交流。

第三章，作者对符号叙述学视域下对小说这一传统体裁的重新审视。作者从文学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入手，分析了小说从兴起之日就相伴而生的体裁问题；从文类、内容与题材、表现形式的角度论证了小说作为一种“反抗声音”对单一权威的解构，也是对新权威的一种建构这一命题。并且将《鲁滨孙漂流记》和《摩尔·弗兰德斯》等小说进行了对比，探索小说中的权力、稳定和标出性问题。本章第二节为有关梦叙述的研究，承接赵毅衡先生将梦叙述也纳入到叙述学的研究范畴，作者把梦叙述进行了详细的展开，除了讨论梦叙述的基本特征之外，还对梦叙述的特殊性、梦叙述的隐含作者、梦叙述的可靠性问题还进行了开创性的讨论，并从叙述学的角度提出了梦叙述的治愈功能。[②]本章的第三部分使用符号学的伴随文本理论，对《所罗门之歌》的显性伴随文本问题、《普鲁斯特街的女人们》《普鲁斯特街的男人们》的先后伴随文本问题、《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前文本问题进行了讨论，体现出伴随文本对小说意义生成的影响，和对文本意义深入的阐释。

纵观全书，本书既有对传统叙述学理论相关重要问题的脉络梳理，又有以文学史上经典作品为例进行应用方面的指南，还在符号叙述学的基础上提出了梦叙述等作者自己新的创见。正如书名所言，这是一本理论和实践二者并重的叙述学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