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宏宇评谭光辉《情感的符号现象学》
苏宏宇
情感是自古以来伴随着生命的发展便存在的一种表达方式，因为有了情感，才有了丰沛的情绪表达，才有了人世间动人的情与爱。情感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高尚的人追求精神信仰，九死其犹未悔；正义的人惩恶扬善，为此舍生取义；年轻男女追求感情，疯狂而执着；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不充斥着情感的迹象，也正是因为拥有其他动物不具备的高级情感能力，人类才拥有了感性的存在，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乌鸟私情，愿乞终养”等动人故事。
谭光辉教授的《情感的符号现象学》这本书则是将情感这一自古以来人类就拥有的能力，通过符号学进行抽象化的分析与概括，详细的进行了理论性的阐述。本书可以大体分为四个板块，第一板块是第一章至第七章，着重解释人类情感面临的逻辑前提和必然遵循的规律；第二板块则是第八章到第十六章，对于基本情感与复合情感的叙述模态进行详细论述；第三板块由第十七章至二十章，介绍人类与其他动物在情感中的区隔，人之于动物有更为高级的复杂情感；第四板块从第二十一章至二十八章，探讨了在情感交流过程以及情感模拟中涉及的一些基本理论问题。谭光辉教授从符号学入手，对情感做出了更为清晰的阐述，也正是因为符号学的加入使情感成为一种可以认知的类语言结构，为情感跟进人工智能时代进行了前瞻性的论述，具有深远的影响意义。
一、符号叙述：情感逻辑前提与规律遵循
本书的第一部分，谭光辉教授列举在哲学、心理学、艺术学等诸多领域中的诸多学者对于情感产生机制的观点，从而提出自己的观点即情感就是作为接受主体的人，在将自己带入叙述之后对某叙述结果的倾向性反应，简言之，情感来源于叙述，这便是情感的逻辑前提。他指出情感必定是被前因后果的事件所携带的，因此必定是叙述性的。一个单纯的符号不可能导致人的任何情感状态，人只有具备了叙述能力之后，才可能有情感。例如，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这时婴儿并不具备叙述能力，因此这里的哭并不代表任何情感的表述，仅仅是婴儿的生理反映。
谭光辉指出对于情感，不仅仅要从存在论上加以解释，还需要从现象学、符号学、叙述学、心理学等方面加以解释。只有把情感看称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给定”，才可能解释人类无比丰富的情感类型与情感体验。与语言或符号一样，情感也有组合轴与聚合轴（索绪尔成为“联想关系”与“句段关系”），一个情感要有其完整性，才能复合对于某一感情的基本定义，如果一段自相矛盾的情感就不能保证其完整度，例如说，又喜又悲，哭笑无常等等，这些就无法形成一个有效的情感组合。而情感比文本又多一个主体轴，主体轴无时不在参与、影响情感的生成与接收。主体的不同，对于故事的表述与感受又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由于情感的复杂与多变，因此任何便随情感的实现都必须有情感主体的加入，所以情感的发生通常是三轴运作，使情感成为立体而非平面。
二、叙述理论：情感的模态分析
本书的第二部分以存在感为基础，将情感分为主体模态的“在”和“做”、他者模态的“在”和“做”、连接模态的“肯定”和“否定”为基础，获得喜、悲、欲、惧、爱、恶、恩、怨八种基本情感。本章试图为人类情感建立一个简单的描述模型。所谓主体模态的“在”指的是“存在”，是作为判断对象的主体，“做”则指的是行动，作为叙述对象的主体，对两类不同主体的肯定和否定判断，会导致四种基础情感状态。在这之中的喜感就是被叙述的存在感，悲感与之相反，是存在感被否定的情感。有些情感只有在他者存在的情况下才能产生。他者也有“在”和“做”两种状态。作为“在”的他者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但是作为“做”的他者只能是人，因为“物”被意识设定为没有行为的存在者。对他者存在的肯定就是爱，所以爱促使情感主体产生对他者进行保护的意识。总体而言，谭光辉教授在第二板块中主要介绍了八种基础情感，其发生机制，发生状态，文化背景，前后因果在书中皆有展现，为下面介绍复杂情感进行叙述铺垫。
三、情感区隔：人类的创新情感体验
第三板块则是由八种基本情感互相组合得到二十四种复合情感，在书中分别对其组合方式和功能进行了阐述分析。这些复杂的情感类型一般为人类所持有，低等动物不可能具备，这也是人与动物之间的情感区隔。
通读本节，得知更为复杂的情感，也可以通过复合情感分析的方法而得，比如羞感、耻感、幽默、幸福感、艺术情感、信念等。在这之中，羞、耻、辱、愧是四种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情感，其内含的基础情感有交叉关系。愧感来源于自我评价，辱感来源于他人评价，耻感是愧感和辱感的综合，羞感是对被叙述为耻的恐惧感。幽默强烈地依存于叙述的主体间关系，发生在叙述者与叙述接受者之间。幽默是叙述主体之间判断差或叙述差的弥合带来的一种特殊的喜感。艺术情感指的是人对于艺术本身的情感，只有拥有了这种情感，人才能被催生出源源不断的艺术创造力。信念本身不是一种情感类型，而是一种情感选择，是由情感所选择的符号解释强制终止。谭光辉对于各种复杂情感的分析尝试，可以为读者探明各种情感的内部构成找到了叙述方面的原因。
四、情感表达：元情感的底层交流
第四部分本书对情感交流方面的多个问题展开了讨论，比如元情感、附加情感编码、虚拟情感、风格和修辞与情感的关系、无情、八卦与情感交流、情感病毒和免疫、可能情感等。任何情感在生成之前，必然涉及影响这些情感产生的心灵条件和规则，从而使情感能够按照一定的规则进行编码，这些条件和规则就是情感元语言，也就是这本书中所提及的元感情。元感情相似的人，才能进行准确正常的情感交流。谭光辉教授关于情感的重要性，也做出了相对应的表述，赵毅衡指出，意义是人生存的本质需要，“我们无法延续与意义不相关的生存”。而情感之于人不可或缺，是因为情感参与了一切意义建构行为。人是符号的动物，更是意义的动物。没有情感，意义没有发生的可能，也没有发生的必要。综上可知，情感贯穿于符号—意义活动的整个过程。情感在人的意义活动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作为动物性的人，情感或许不是必需的；作为符号性和社会性的人，情感必然是必需的。情感是人追求意义的原因，决定了意义的方向和本质，也是意义活动必然产生的结果。
五、结语
《情感的符号现象学》本书史料翔实，文献丰富，将情感这一复杂的现象通过符号学进行描述，为我们从符号理论视角出发，研究情感提供了新思路。并且在最后将情感的符号学研究置之于数字时代的背景下进行分析，为未来人工智能的发展提供了新颖的理论视角，正如书中所讲，人文学科在数学时代的作用不会弱化，而是被强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