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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艺超评马西莫·莱昂内的《论无意味——后物质时代的意义消减》

作者:杜艺超  来源:符号学论坛  浏览量:217    2024-03-01 21:44:07

 杜艺超评马西莫·莱昂内的《论无意味——后物质时代的意义消减》

杜艺超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数字化节奏的加快,人们的思想似乎也经历了由物质主义追求物质的享受到后物质主义追求精神满足的转变,在文化潮流中也产生一种“反物质性”的审美倾向。后物质时代,人们追求“马斯洛需求层次”中更高级的需求,不断探寻人生的意义。然而,对意义的过度追寻也导致了符号的泛滥。“人类是意义的动物,符号是意义的载体,意义不在场才需要符号,符号在场恰恰是意义的阙如。”符号的过载也造成了“意义生态”的破坏,过度追求意义而催生出的符号景观,反而导致了意义的消减。此外,数字化社会整个符号体系也面临着另一方面的文化危机,那就是物的减少,物的逐渐消失。根据赵毅衡的世界构图,世界由物世界和意义世界复合而成,物世界与意义世界相交的部分则为实践世界,那么物世界的消减会带来实践世界的消减,实践世界的消减也意味着意义世界的部分消失。后物质时代,一切都在逐渐成为数字化的能指,人们失去了与物的切近性以及联系的具身性,在数字化和信息意识形态中失去意义,逐渐走向无意味。这正是意大利都灵大学马西莫·莱昂内教授在《论无意味——后物质时代的意义消减》这本书所要展开讨论的问题。

一、无意味的动力机制

无意味和无意义存在区别。在第一章作者从理论上阐述了“无意义”和“无意味”的含义。“无意义”可以从三个层面来理解,一个符号可能因其语义内容而非其语用功能被忽略而无意义,也有可能因为语用功能而非语义内容被忽略而有意义,或者它可能因为语义内容或语用功能都被忽略而无意义,但并未失去作为有意义符号的可能性。无意味则是指符号既不代表事物,也不指向对象,符号不再是符号,而成为物。从无意味到有意味的过程以及从意味到无意味的过程都可以揭示无意味的存在,但如果人们沉迷于无意味,无法感知到无意味的门槛,便会失去选择、成为机器。因此,符号学有责任进行反思,对生活中的无意味进行声讨,警告人们意义的缺失。

在接下来的几章,作者从网络喷蛮、数字图像、购物、饮食、集会、饮食等方面具体分析日常生活中人类活动无意味的问题,揭示了存在感的缺乏与当代“迷狂”现象的因果关系,揭示无意味的成因及动力机制。例如,作者认为,在网络蛮喷中,喷子们的语用、语义和句法特征,实际上是对一种痛苦的社会和存在状态的反应。在数字化的网络世界以及“道德主流”越来越窄的当下,很多人难以在数字化的符号域创造出一个有意味的个人身份,做出了针对数字无意味的非理性反应。他们退出对话机制,试图摧毁对话机制,他们不关系对话的内容,只为激起受害者的情绪反应,摧毁主流公共话语,形成语言暴力,破坏了人类交流的伦理道德。另一方面,数字竞技场中无结果的争论也是人们对数字对话无意味的反应,作者以符号域中舆论生成的模式分析了2015年法国《巴黎周刊》恐怖事件的舆论分布及其语言形态,创造了一个新的仪式性舆论形成的符号方阵,得出当今数字对话中的观点,往往是人们机械对抗别人的声音而形成的,这恰恰是人们应对无意味的体现。这种符号域的分化,也与句法意识形态的日益中心化密切相关,在此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各种观点只是以不同方式相互对立,失去了真心,这要求符号学密切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二、意味的重拾

“消极的批判是为了意义的构建。”在批判了日常生活中种种无意味现象后,作者在接下来几章阐述了重新发现意味的方向,从关注奇特性、语言上的协商、建立共识、构建解释社群等方面展示了一系列解决途径。平面化的数字世界正在消解着物质奇特性,将生命的奇特性压缩成可量化的网格。纵观当下的数字对话,我们也可以发现其中处处存在对奇特性的忽视。正如一些人对某些社会新闻中的主人公进行网络暴力,在不明真相的情境下对其展开盲目批判,也是一种忽视人的物质奇特性的表现,在这样的情境下,人并不为人,而是一种虚拟形象。对此,作者从绘画辩证法、解剖学以及其他分类学的知识技术得到灵感,认为应从认知、情感以及行为上重估奇特性的价值。接下来作者进一步指出,在语言领域很多问题是无法通过科学技术来解决的,人们要意识到交谈、妥协和达成协议在语言领域的重要性,这也启示我们,符号学在解决语言领域中的问题方面的必要性。最后,作者认为公共话语的非物质化造成观点的机械化和碎片化,解释旋涡、解释冲突现象层出不穷,在此方面,符号学应承担责任,为全新的数字语言式的阐释作出努力,在数字化公共空间重新创造一种共识,进而构建解释社群,在共同的元话语空间中促进主体意义的交流。特别是在现在的网络世界中,能够做到共情十分重要。

三、捍卫合理意义

在最后的结论部分,作者从格雷马斯的结构主义符号学、艾柯的解释符号学或洛特曼的文化符号学出发,阐述了确定文本意义的合理方法以及解释社群的动态特征,作者认为需要构建一种解释的政治学,统筹结构主义的理论立场以及解释社群的动态性。人们不应在历史潮流中放弃自我,成为失去选择性的机器,不应放弃对“真相”意义的追寻,“实际上,我们所做的和所说的塑造了符号域”,因此,作者呼吁要以主动的姿态维护西方文明中心的符号核心。在西方文明中,从古希腊到启蒙运动,真相以及真实性是不断被强调的,文本的完整性处于西方符号域的核心之处。但随着通信技术发生革命性变革,文本完整性和语言准确性已经在逐渐遭受着贬低,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在生活中特别是在互联网世界、社交媒体上经常面临的现象。比如在数字符号域传播的文本被任意地分解,打上人为的烙印,同样的文本根据叙述者的不同意图建构成不同的故事,读者又在阅读的过程形成更多不同的解释,产生更多不同的意义。因此,面对数字时代的去物质化,面对信息时代社会的原子化、单子化,我们不能在“数字乌托邦”中陷入麻木,要审视无处不在的“数字迷狂”,时时体认自身,注意与物的切近性,与周遭世界的具身性,重新审视曾经忽略的认为是理所应当的符号,在无意味中追寻合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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