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豪
导语
《符号学：我们的生活》是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胡一伟博士的著作。胡一伟博士曾到多伦多大学访学，现为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四川大学符号学-传媒学研究所成员，国际符号学学会成员。研究方向为传播符号学、演示叙述学、文化研究。这也使得其在创作本书是分别从演示叙述学以及生活中各种文化现象的角度对符号学加以介绍和说明。
该书有别于以往的符号学著作，不是从高度抽象的概念出发来展开符号学的版图，而是从更新、更有趣、更贴近生活的事物和例子出发对符号学进行介绍和解答。以求向不曾接触过符号学的“普通人”传递知识，区别与以往晦涩的方式以更加轻松，更富趣味性的方式为读者推开符号学之门。
一、年轻人的趣味，年轻人的学问
在这里借赵毅衡先生为本书所作的序的标题一用，“年轻人的趣味，年轻人的学问”。符号学往往示人以抽象、晦涩、生僻，但本书从赵毅衡先生的序开始，“趣味”与“年轻”二词便映入眼帘，更是贯穿在全书的阅读过程中。从“表情包”到“NIKE”、“PUMA”，从“尬舞”到“土味情话”、“毒鸡汤”，无不是年轻人的趣味，年轻人的语言，让符号学以年轻人的话语同年轻人对话。在赵毅衡先生所写的序中也感叹道：“这才是年轻人的符号学，面对满堂年轻的眼睛，与其声嘶力竭地说符号学重要，不如‘撩’一句：你知道符号学能帮你进行‘身体管理’吗？与其列举各种哲人的思考，不如轻声说一句‘土味情话梗’，才鞭辟入里。”
从我的阅读体验来看，用年轻人所熟知的话语，以趣味为引力同读者交流无疑是成功的。本书从符号学的定义与发展历史出发，为读者拨开符号学的版图，在第一编从符号的基本类型开始带领读者结识符号学。用表情符号、网友恶搞古诗词、德芙巧克力广告等等例子介绍感官像似的符号；用《商标的电影》中的画面、星巴克“猫抓杯”等案例解开品牌标识背后的符号学现象；用餐馆的怀旧复古风潮、NIKE商标背后的故事揭示了像似的一个源头。谈到指示符号时则借用PUMA的门店宣传广告揭示其中的指与被指的关系；其后借微信名，影视剧名介绍了“名”这一特殊的指示符号；最后在借由“华晨宝马”车主花式改车标以及网络热梗孤寡青蛙的演变过程揭示了指示符号在解释过程中被遮蔽的情况。接下来是规约符，为什么硬汉的形象不是抹着胭脂画着红唇？为什么情人节的礼物普遍是玫瑰和巧克力？为什么烟斗代表男人高更鞋指向女人？从一个个问题出发谈到规约符的起源人类文化中的规约现象；后通过“尬舞”“尬唱”“尬聊”等“尬”之一族词的火爆再比较“尴尬”在汉语文化中意义的演变揭示了时代、阐释社群等因素影响着社会规约，它可以使符号与对象在不同阶段衍生出新的理据性：接下来再通过人际交往中所谓的“套路”现象以及套路一词的原意引入了风格和体裁的概念，并提出“过度程式化进而陷入僵化的程式化过程并不利于体裁风格的发展。之后作者三提及了与三种基本的符号类型并置的另外三种特殊的符号，即镜像符号，空符号以及演示符号。人的镜像符号即是人对期待自我的符号化所得到的结果，文中提及的女性求职面试是所带的“P”图过度的写真集以及颜值主播“乔碧萝殿下”翻车事件等等例子，说明了人们对理想自我的追求以及如何在社交中对镜像符号进行展演。空符号即在文本解释者的感知中应在而未在的部分，如书中所提的流行歌曲在到达高潮前的几秒空白，以无印良品“MUJI”为代表的服装领域中的去标识化风潮，皆是一种空符号。最后文中借由中西方的戏剧介绍了演示符号，演示文本是一类用身体-实物媒介手段讲述故事的符号文本。由于作者的叙述学背景在介绍演示符号时多少用到了叙述学的概念，本书之后的部分也有大量的篇幅涉及叙述学，而我自身对叙述学不甚了解，虽然作者仍然辅以生动有趣的例子，但也难免读起来又令人抓耳挠腮。难道符号学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避而远之吗？
二、何以符号学
对于符号学，绝大多数人只是在门口稍驻足停留，或不知其所云皱眉离去，或偶有启发感叹一声“哦，原来如此”却也欣然离去。我作为一位读者的同时也是一名学生，在来到符号学的“门口”时也不免觉得云雾缭绕，难寻其踪。在对符号学书籍有限的阅读中虽也获益匪浅但还是想要问，到底什么是“符号学”?到底该怎样学习和运用“符号学”?这大概也是大多数初学者对符号学的疑问，更是大多数人对符号学浅尝辄止的原因。而《符号学:我们的生活》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给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该书的前半部分作者以生动有趣的例子为读者介绍三种基本的符号以及另外三中特殊的符号之后，作者开始以自己所生活的周边世界为内容带领读者从符号学的视角去加以解读，以符号学为工具去从新探索我们所熟知的周边世界。作者是江西人，江西的文化是其成长的土壤，而食物总是把人与家乡连结起来的首要元素，作者也从食物入手，首先介绍菜名中的“名”与“实”，从菜名的流变探索其中的指示性，像似性，规约性三者间的滑动。之后通过回溯江浙地区“食臭”的历史揭示了在时间与代际的“发酵”下，符号的实用意义也随之转化。之后作者谈到江西的名人，同时也是江西民间的信仰——许真君，以及充满故国情怀、自由不羁的八大山人。“徐仙人”治水，徐真君拔宅飞升等等故事使许真君成为江西的标志性符号。作者也借八大山人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并终其一生怀念故国的故事，说明“符号文本发送者的经历处境以及文本本身的表现形态，也可以成为接收者感知空符号的一种依凭。”谈到江西的器物，景德镇的瓷器避之不开的，作者不是从器物本身出发，而是从瓷器所承载的内容——图案、故事入手，讲述瓷与戏的关联，探索器物与文化符号的关系。而这种关系也不止于瓷器，还包括陶俑、壁画、婺源“三雕”等等，在这种联系中，地方文化的全文本也在这种过程中被勾勒出来。在谈论到民艺符号时，作者以戏剧为线索，从江西的采茶戏开始，探讨江西民间戏剧的变化发展以及一种从巫祝文化中发展而来的特俗戏中傩戏在江西地区的演变，说明地方文化对艺术风格的影响以及戏剧背后的实用意义、使用意义、艺术意义的滑动。最后谈到江西承载戏剧的空间场所——万寿宫，说明建筑符号在地方文化中的作用，以及建筑符号的重复现象使得社群中的某种“意识”在人与人、代与代之间传承。
作者以自己生活的世界——江西，为例子，带领读者从符号学的视角解读古今文化现象，让读者切实体会到符号学就是我们的生活。在这之后作者，更是从符号学出发接入叙述学，探讨在当下的媒介环境中人们如何在微信中进行展演：VLOG如何成为了人们在互联网中进行自我演示的一种重要形式；人际交往中人们如何互相“梳毛”进行一种类符号的交往行为；流行话语中的“土味”情话和心灵“鸡汤”为何让人如此上头，其中文本体裁和风格对文本意义的传达大于文本的内容本身；“戏精”人格如何在当下媒介环境所提供的演示平台中来回切换演示多重的“自我”。之后作者从电影、戏剧、游戏等等内容形式入手，向读者展示，当这些内容被看作演示文本时符号学和叙述学会如何对其进行解释和分析。从世俗的生活到艰深的学术，作者让读者看到了符号学作为工具的多种可能性，也是这对“何以符号学？”一次生动有趣的回答。
总结
从符号学学科的角度来看，这本书可能并没有得出重大的结论，取得重大的突破。但是它对如何理解符号学，如何学习运用符号学是有着实在的启示的。正如书名说言，符号学即是我们的生活。人是符号的动物，符号与我们的生活是密不可分的，它不应只停留在抽象的概念，文字，书本中，而是应该通过鲜活的例子和现象给我们的生活以启发，让符号学成为我们理解和解释生活与世界的方式和工具。正如赵毅衡先生所说“意义是我们的生活浸泡于其中的东西，我们就像鱼一样生活在符号的海洋中，一口口吞下各种携带意义的符号，才能呼吸，才能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