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娅评张智庭译《视觉艺术符号学》

在机械复制技术制造的符号汪洋中，我们的感官无时无刻不在被光怪陆离的符号所刺激着，从而逐渐丧失了对艺术和美的敏锐感知。在资本的运作下，注意力经济大行其道，从审美急速下坠到审丑。各种离奇荒诞的地标建筑、哗众取宠的艺术恶搞不断提高我们视觉刺激的阈值。何以重拾审美敏感，在符号泡沫中捕捉艺术的灵韵？这本《视觉艺术符号学》从独特的视角出发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艺术审美的参考。

《视觉艺术符号学》由国际符号学学会副主席安娜·埃诺与法国利摩日大学符号学研究中心主任安娜·贝雅安所编写。前者是“符号学形式丛书”的主编，后者则主攻图像与多媒体符号学。本书于2014年由张智庭教授翻译过来，张教授自1979年以来便一直从事法语教学以及法国符号学专著的翻译与介绍，翻译撰写符号学相关著述20余种。

视觉艺术符号学是什么？编者在本书的开篇绪论中就试图为读者开宗明义。安娜·埃诺首先界定了他们所关注的视觉艺术的范围，她认为这门学科不仅仅只是考虑绘画图像和平面能指。实际上她们构造的这门学科力图运用符号学分析所有类型的视觉影像，或二维平面、或三维立体空间、甚至是多维空间，但凡是诉诸于视觉渠道的文本，皆在讨论范围之内。安娜认为，视觉艺术符号学就是研究作为表达平面各个单位和这些单位链式连接模式之基础的组织规则、组织规律。这一符号学科新门类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理性审美的新视角，正如格雷马斯所假设的那样，社会意指世界，至少对属于公共的甚至是集体的共同意义来说，很大程度上是理性的。

本书作为一本汇编书籍，收录了包括菲利克斯·蒂尔勒曼、戈兰·索内松、让·菲赛特以及保罗·法布里等在内的一大批视觉艺术符号学研究者的相关论文。全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学者对一些著名的视觉文本的符号学分析案例，如对保罗·克莱的水彩画《神话花》、意大利电讯公司的“沉默广告”等的分析；第二部分浅显简明地介绍了运用符号学分析视觉文本的基础理论，详尽探讨了贯穿全书的“像似性”问题；第三部分则将第二部分所提到的理论放置于新时代语境中去研究，勾勒出了视觉艺术符号学当今发展的基本脉络。

如何解读一个视觉文本？在第一部分的分析案例中，学者为我们提供了基本的操作方法。首先，他们明确地将视觉对象划分为两个解读层次：形象层与造型层，形象层是世界各种对象的替代物，造型层则在再现功能之外真正与对象特征相联结；其次，进一步划分以上两个层次的基本单位，造型层对应要素，形象层对应对象，应该注意的是要素作为造型层的表达单位，具备形式与颜色两个性质；再次，对造型层的分析可以将视觉表达区分为构成性范畴（通过反差所表现出的对立以及可作为隔离单位的范畴）与非构成性范畴；此外还可以根据描述规则，如大面积的底色等来分析视觉文本的外在形象。

视觉文本分析的理论来源是什么？在第二部分中，研究者们重点讨论了感觉与范畴、图像修辞、像似符以及像似性。首先，学者们指出认知符号学为视觉艺术符号学提供了理论来源。该学派认为意义源于感知，而人类对视觉文本的感知，则是建立在每一个被区分领域的集中品质以及对象实体的合取过程中；这种合取只有在时间与对象的双重稳定下才能产生出范畴。范畴虽然来源于感觉，但却是非感觉的，因为它只是以人类的有限搏世界的无限，而世界是先于任何区分的。关于图像修辞，学者们认为既有的论说已经无法满足社会范畴方面的期待，因此催生了第四种修辞。第四种修辞有以下几种划分维度：1）分离与所期待的整体性的增长维度；2）比预期的相似性多或少；3）比预想的带有或多或少的现实；4）预想用途之间相互关系的越来越大的偏移程度。关于像似符与像似性，根据皮尔斯的三分论，像似符是指区别于指示符、规约符，旨在取消对象与符号之区别的符号；而像似性则是指将自身像似化的构成时刻。在整个理论阐释过程中，学者们对已有的相关理论进行了梳理，得出了较为切合视觉艺术符号学的研究结论。

求助于视觉的东西，如何得以去接触或产生去接触的意向？学者们在本书第三部分--研究现状中指出，视觉效果与触觉效果相遇、造型平面与像似平面之间的循环暗示了对象的品质。画家的绘画风格不仅可以面向视觉，也可以面向触觉。作为行为者的观众最终将会被表象所触动，在凝视画作的过程中，观众面临的被再现的对象和对象的各种品质转化成其面对的表现出自己所有造型范畴的再现事实。在这一部分中，学者还将第二部分的基本理论应用   于对视觉文本深度、颜色与情感的分析当中，为我们示范了标准的视觉艺术分析方法。

符号学被誉为人文社科的工具学科，视觉艺术符号学作为一个新兴的学科分支更是进一步拓展了符号学的应用层面。视觉艺术符号学的研究者们试图建构一个基于前人理论的对具体对象进行试验性分析的方法。正如安娜·埃诺所说，现目前符号学的现时成果仍然是分散且有限的，它的理论就像零散的拼图板块，但是它既有的知识既不老朽，也不过时，是我们理解世界万物的基础“常识”。这本《视觉艺术符号学》，能够使我们提前预测符号学的未来，同时也鼓励着我们不断往返于符号学理论化努力！

作者：2019级传播学硕士研究生陈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