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星月评彭佳等译《民族符号学：文化研究方法》

潘星月

《民族符号学：文化研究方法》一书，作者米哈伊·霍帕尔(Mihály Hoppál)以萨满文化与匈牙利文化的田野素材为基础，融合相关理论构筑了其民族符号学的框架。正如本书的副标题所言，旨在建构一种文化研究的方法。就其定义，在书中讲到，匈牙利符号学者、民族符号学奠基人之一维尔默斯·沃伊特（Vilmos Voigt）认为民族符号学是文化符号学的一个分支，“它采用民族志方法之视角来研究符号系统及其功能”。

从上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末，芬克尔（Harold Garfinkel）创造民族方法论这一名词以及皮尔斯-莫里斯学派等符号学的理论铺垫以来，1971年，匈牙利科学院院士、民族学者、符号学者米哈伊·霍帕尔(Mihály Hoppál)正式提出了“民族志符号学”（ethnographic semiotics）一词，并以“民族符号学”（ethnosmiotics）作为简称，强调符号的传播过程在民俗文化中的体现，通过对民族符号学在不同传播阶段的分析，展示在基本的符号之间存在的系统上的联结。将其描述成一门关注民族学现象之符号的学科，至此，民族符号学研究在匈牙利正式确立了学科地位。

该书共分为12章，作者描绘了一个充满丰富田野调查资料、图片和各领域理论融合的民族符号学世界，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深入浅出、旁征博引，也给读者提供了以符号学视角研究民族文化的方法，有一种让人一直想要读下去探索的魔力。

在第一章作者便梳理了欧洲的民族符号学、苏联的文化符号学理论和美国的符号人类学研究，并展示民族符号学和阐释学是如何融合在一起的过程。在他看来，民族符号学的阐释学模式，是需要理解既定文化中所包含的传统意义。他认为，“只有把出色的民族符号学描述和对意义的深刻阐释学理解结合起来，民族符号学才能够真正为我们提供文化符号系统的新知识”。而出色的民族符号学描述首先需要的是深度的主体参与，也就是人类学研究中的田野调查，它可以在特定的“现场事件”中为“阐释性的理解” 赋予巨大力量。

霍帕尔还根据莫里斯符号学理论，对西伯利亚艺术中人格化形象进行了符形、符义和符用三个层次进行符号学解读，他认为这是理解岩石符号系统的有效方法论工具，并结合理论对萨满文化中尤其是萨满服饰、头饰、鞋饰以及萨满之树等方面，展开了对西伯利亚萨满观的宇宙象征的解读。

之后几章霍帕尔基于匈牙利民俗文化，对民间艺术中的性符号、乡村婚礼中的符号、美籍匈牙利社群中的符号、家庭照片的符用学、零符号以及文身符号等做了细致入微的分析。最重要的部分在于本书中有关“空间关系模式、社会结构和世界观”的阐述，其凝聚了霍帕尔民族符号学思想的精髓，融合了符号学理论，形成了民族符号学方法路径。他认为在民族符号学理论中，文化是由多个相互作用和相互支持的符号系统创造的世界，这些符号系统可以作为不同类型的文化“文本”或“符码”来研究。其符码的生产是文化最重要的机制之一，要了解这种机制，就必须聚焦于编码的方式，而不是符号本身。比如舞蹈交际比舞蹈更重要；重要的不是歌曲或歌词，而是一起唱歌……食物符码、歌唱和舞蹈并没有失去或很少失去它们的力量，因为它们为个人提供了随时可用的和平等的“可分配”文本信息。

另外，作者结合霍尔、列维-施特劳斯、布迪厄以及勒鲁伊和古朗等人的理论，吸收了结构主义理论，将空间研究作为符号学与文化研究的切入点，将符号体系视为透视民族文化现象的深层结构模式，将民族文化的互动视为语言隐喻的多渠道传播与意义流变，以清晰的逻辑勾勒出民族符号学的框架，展现了霍帕尔思想发展的轨迹，可以窥探到民族符号学作为一门正式的学科，它从一开始就是多学科交叉发展的产物，在发展过程中不断汲取各科养分丰富自己，正如彭佳也在其文章中说到，“从诞生之日起到现在，民族符号学研究历经了从结构主义到后结构主义的转向，视野也变得更加宽广。”

但在国内而言，明确以民族符号学作为对象所开展的研究，刚刚走过不到十年的历程。系统性研究专著不多，权威性译著更是鲜见，尤其对于国外民族符号学研究成果的译介更显相对的贫瘠。（赵毅衡，2015）所以民族符号学作为文化符号学理论中的重要一部分，必须考虑如何将其建立为一门有理论深度、同时具有较强操作性的真正可以作为人文社科“公分母”的文化符号学理论，这值得我们继续深思下去。或许这本《民族符号学：文化研究的方法》可以给中国民族符号学的发展提供开阔的前景和思路。

参考文献：

[1] （匈）米哈伊·霍帕尔（2020）：《民族符号学：文化研究的方法》，彭佳、贾欣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 赵毅衡. 民族符号学的可能性与必要性[J]. 中外文化与文论, 2015年第1期，78-79页。

[3] 彭佳.《民族符号学研究综述》[J]，《三峡论坛》，2013年第2期。

[4] 彭佳.原自系统论:一个值得引入民族符号学研究的概念[J]. 中外文化与文论, 2015年第1期，80-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