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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静荷评王志敏译《想象的能指》

克里斯蒂安·麦茨是法国著名的电影理论家,在其学术生涯中,麦茨试图建立一种科学的电影理论以取代以往印象式的电影批评。麦茨师从结构主义符号学大师罗兰·巴特,其电影理论活动可大致分为电影符号学、电影叙事学和电影文化学三个时期,其中电影符号学阶段麦茨的理论著述最为丰富精深。

黎静荷评王志敏译《想象的能指》

作者:黎静荷  来源:符号学论坛  浏览量:1241    2022-04-09 21:36:10

 

黎静荷评王志敏译《想象的能指》

黎静荷

一、麦茨其人与电影符号学理论分期

克里斯蒂安·麦茨是法国著名的电影理论家,在其学术生涯中,麦茨试图建立一种科学的电影理论以取代以往印象式的电影批评。麦茨师从结构主义符号学大师罗兰·巴特,其电影理论活动可大致分为电影符号学、电影叙事学和电影文化学三个时期,其中电影符号学阶段麦茨的理论著述最为丰富精深。

而麦茨电影理论的符号学阶段又可细分为创立阶段、文本分析阶段和理论深化阶段。电影符号学的创立阶段又被称为麦茨理论的“第一符号学”阶段,1964年麦茨于《通讯》杂志上发表的《电影:语言系统还是语言?》一文,即标志着其电影符号学的创立。在此文中,麦茨运用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方法,将电影视为一种特殊的影像语言,进行电影的表意代码分类。而到了文本分析阶段和理论深化阶段,麦茨发现孤立的代码读解已无法阐释影像意义,便提出应对多镜头构成的“织体”进行“文本分析”,在1971年出版的《电影与语言》一书中,麦茨强调从研究表意结果的符号学过渡到研究表意过程的符号学的必要性,而这一理论阶段也被称为麦茨电影理论的“第二符号学”阶段。对于麦茨电影理论“第一符号学”和“第二符号学”的分期,尼克·布朗认为这一区分表明了麦茨从结构符号学到主体符号学的过渡。

而《想象的能指》(imaginary signifer)正是麦茨电影第二符号学的代表作,全书由相互关联、循序渐进的四个部分组成,它们分别是“想象的能指”、“故事与话语:两种窥淫癖”、“虚构影片及其观众:一种元心理学研究”和“隐喻与换喻或想象界的参照物”。其中第一部分是麦茨电影第二符号学的主要纲领,其他三部分则是对窥视、百日梦和修辞等电影主要问题的探讨,笔者接下来将简要介绍麦茨电影符号学理论的建构逻辑与基本观点。

二、电影符号学与拉康式精神分析

“研究者的想象界”一章中,麦茨点明了他写作本书的核心问题:“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能够为电影的能指研究做出什么贡献?”麦茨提醒我们注意构成这个问题的三个关键词:“贡献”、“精神分析”和“能指”。

首先是“贡献”的涵义:这一术语告诉我们,精神分析并非和电影能指有关的唯一学科,它必须力求与其他学科联系起来,首先是要与以源自语言学的经典符号学原理直接地联系起来。精神分析、人类学和语言学拥有着共同的伟大信条:在人创造符号的同时,符号也在创造人。麦茨的电影符号学力图在语言学与精神分析学之间进行联合,《想象的能指》的书名便暗示了这种联合性——“想象”一词意指拉康精神分析术语中的“想象界”,而能指则为索绪尔符号学的基本概念,麦茨的基本理论架构即为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来分析电影符号系统。

接着麦茨为我们理清了“精神分析”这一概念的内涵:众所周知,精神分析有许多不同的流派,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与其他精神分析学”一节中,麦茨梳理了自己的理论源流:“我称之为精神分析的是弗洛伊德的传统及以英国的马莱内·克莱因和法国的雅克·拉康的贡献为中心的独创性开拓。”

麦茨认为电影研究本质上是弗洛伊德等精神分析家称为“应用精神分析学”的一个分支,他将弗洛伊德的著作分为元心理学、临床著作、艺术与文学研究、人类学与社会历史研究等六个大类,而相较于弗洛伊德直接涉及审美和社会历史等方面的理论论述,电影研究则更依赖于弗洛伊德那些看似与其没有特别关系的元心理学研究。

在拉康的精神分析中有一种“全力回归弗洛伊德”的倾向,当弗洛伊德谈到阉割、弑父和俄狄浦斯情结时,他更多将其作为真正史前历史的假设来接受,这种诉诸真实性的解释引发了人类学家们的质疑,而拉康在继承弗洛伊德学说时,则将这些精神分析思考转入了人类学家更加认可的第二种解释范围,即将它们视为一种象征。象征界、想象界和真实界是拉康借以阐释弗洛伊德理论的精神分析术语,在《想象的能指》中,麦茨的理论构建基本上是在拉康的精神分析框架上完成的,而这也是为何他的电影理论受到德勒兹猛烈攻击的原因。

三、电影能指研究与病症分类学

电影“能指”研究的涵义也应当引起我们的注意,麦茨首先举例分析了病症分类学式精神分析的弊端和不足,并在此基础上阐述了对电影文本进行能指研究的必要性。

麦茨认为针对影片的精神分析研究一般呈现为病症分类学式的研究,病症分类学将影片作为症状或局部症状化的次级表象来对待,并据此追溯影片导演或编剧等人的精神病状,如研究者通过对影片进行精神分析,将导演所显现出的病症分为着魔型、歇斯底里型和反常型等三种。此外,分类学的研究还存在着一种“去病化”的变异形式,其中精神病类型被非医学化的元心理学或经济学类型取代,从而呈现为一种精神分析学的性格学。麦茨认为这两种研究方式可能使影片的丰富意义在精神分析过程中凝固和枯竭,因为它们常有重陷相信终极所指的危险,“终极所指”即为唯一、静止和确定的所指,毫无疑问,这会为电影研究带来一种过于简单化的不良影响,而这正是麦茨在反思电影符号学时反复强调应当避免的。

此外,这两种分类学的精神分析实践中引发分析者兴趣的并不是影片本身,而是作为影片创作者的导演,其本质在于关注人,而非影片文本或电影代码等被表述的事实,即电影符号系统的真正“能指”。通过批判这种着眼于影片导演的精神分析,麦茨重申了他的理论主张:在选择“能指研究”和“所指研究”之前,我们首先应当在文本研究和非文本研究之间做出选择,电影符号系统的能指研究应当建立在对电影表意代码的坚实文本分析上。

在厘清基本概念之后,麦茨提出了四种对电影能指进行精神分析的理想方式,它们分别是对电影剧本、文本系统、电影-能指和能指大系统的精神分析,这一部分的内容是《想象的能指》中较为集中的方法论阐述,而精神分析对象范围的扩大也可以看出麦茨关注点从具体符码到文本系统的转向,可以说这是麦茨第二符号学理论阶段性发展的自然结果。

《想象的能指》是麦茨最负盛名和最代表性的重要作品,在书中他运用拉康的后弗洛伊德思想来阐释电影现象,创立了一种极富阐释性与科学性的电影理论,而《想象的能指》亦成为电影符号学发展历程中最重要的著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