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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语言符号学理论系统的构建 *

作者:王铭玉  来源:网络转摘  浏览量:6410    2009-09-18 21:44:52

 

摘要:步入21世纪之后,学科渗透将超越学科本身,边缘学科的研究成为新世纪科学发展的主流。语言学和符号学是两门有着密切关系,但又始终没能真正接缘的学科。促进语言学和符号学的交融,开创语言符号学是时代的要求和语言学发展的必然。为此,首要任务就是依据层次思想来构建语言符号学的理论系统,把现代语言符号学的理论与方法、篇章符号学、句子符号学、词汇符号学和语素符号学作为重要的构架要素进行体系性研究,为语言符号学登上科学的殿堂做些必要的铺垫。
关键词:语言符号学;篇章符号学;句子符号学;词汇符号学;语素符号学
 
 
在语言学界,语言符号学并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字眼,它作为一个术语被提及亦有时日,但把语言符号学视为一门学科(甚至一门科学),却很少有人研究,成果鲜见,所以真真切切建立语言符号学还是一件艰巨的事业。综观国内外研究的现状,构建语言符号学非常有必要,而且时机逐渐成熟,我们需要为语言符号学建立一个科学的总体框架,确定其基本内容,寻找适切的研究方法,真正为语言符号学做些实实在在的研究工作。
1.构建语言符号学的必要性
虽然“符号学”的思想是由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Saussuer, F.de)首先提出来的,然而,“符号学”从其萌芽之日起却始终未能真正与“语言学”联姻,对此,符号学家和语言学家既感到无奈又感到遗憾。
那么,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方面,符号学的无限扩张使得语言学无所适从。符号学自从问世以后,迅速蔓延,几乎渗透到了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甚至自然科学所有领域,而研究对象的无限扩张对于一门学科来说有时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因为它会使人们对“什么是符号?”“什么是符号学?”之类的本源性问题产生模糊的认识,从而承受起本体论上的巨大压力。对此,俄罗斯学者尼基京(Никитин,М.В.)指出:“符号学试图将下述所有领域都扣上符号性的帽子:心理学和心理分析,精神病学和性学理论,知觉、暗示、愉悦理论;女权论和男性化理论;个性、交往和个体相互作用理论,交际理论和意义理论;通灵术和占卜术(意识形态、神话学和宗教),语言学,文学批评,艺术理论(电影、戏剧、绘画、音乐等),诗学,结构主义,相对主义,形式主义,象征主义和其他一般性或个别性的不同层级上的众多现象。……以此各不相同的广阔领域为学科覆盖的范围,符号学的意义最终只能归于使用能指和所指的术语来对所有这些现象进行无谓的范畴化。”(Никитин,М.В. 1997:3)这样一来,语言学家对符号学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敬而远之”自然是一种合情合理的无奈选择。
另一方面,符号学作为人文科学分析方法又使得语言学与其若即若离。虽然符号学在本体论上时常处于一种较为尴尬的地位,但它却在方法论和认识论上彰显出独特的魅力,在各个学科的研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文学批评、建筑、音乐、电影、民俗文化等。针对这种情况,李幼蒸一语中的:“符号学作为专门科学领域的较弱地位和符号学作为人文科学分析方法的较高功效间的对比,不仅反映了符号学本身的内在学术张力的存在,而且反映了它所从属的人文科学全体构成的特点……学科身分的不明与实质影响的深刻互不一致。”(李幼蒸,1999:3)我们知道,语言学是一门意欲取得“领先科学”地位的人文科学,如果它不去吸收符号学认识论的营养,不去获取符号学方法论的精华,语言学的发展速度迟早会令人遗憾地放慢,甚至停滞不前。
面对上述矛盾,我们的任务并不是为符号学寻找非常恰当的本体依托,而在于如何对语言现象进行符号学分析,从而建立一种语言学与符号学之间“实实在在”的关系。实际上,从索绪尔提出符号学的构想、皮尔斯(Peirce,Ch.)建立符号学体系起,语言学与符号学就有着天然的联系。具体可从两个侧面谈起:
(1)源自索绪尔的欧洲符号学传统就一直强调语言学对符号学的影响。理由是:语言学作为其他科学的研究模式,是符号学领域中研究得最为充分、最为完善的部分;一些语言学概念,如系统、句法、语义、区别性对立等在其他学科领域中的运用获得程度不同的成功;语言学的研究对象?语言担当着其他符号系统解释者的角色。叶尔姆斯列夫(Hjelmslev, L.)提出了语言的“可译性”特征,即语言是一种能够翻译它以外的一切符号体系的符号体系;雅各布森(Jakobson, R.)也强调语言在符号系统中的中心地位,进而将语言学的方法成功地延长至诗学研究领域;巴特(Barthes,R.)甚至认为符号学是语言学的一部分;俄罗斯符号学界的传统看法是将语言符号视为第一模式系统,而将其他符号,如宗教、文学、艺术、建筑等视为第二模式系统,第一模式系统起着解释第二模式系统的作用。
(2)符号学作为一般认识论和方法论科学,对语言学也施加着毋庸置疑的影响。①符号学推动语言学研究地位的改变,即实现从边缘学科向主导学科的转变,在这方面,索绪尔的语言系统观、价值观、结构观等思想均源自其将语言视为一种符号系统这一理论出发点,而他提出的将语言学纳入更为广阔的学科环境以摆脱封闭性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②根据索绪尔的计划,符号学将与句法学和语义学相关的语言学部门作为更为优先研究的领域,以此削弱音位学研究的影响。莫里斯(Morris,Ch.)对句法学、语义学、语用学三个世界的符号学划分彻底改变了语言学传统问题的研究视角。③对待语言的符号学态度使得人们开始关注语言单位的符号特征,这一方面对于摆脱将符号同其所意指的现实隔裂开来的唯心主义有重要意义,另一方面也克服了将符号与其所指等同的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倾向。语言学问题由此得到了哲学上的本体论阐释,更为重要的是,意义问题终于获得了其在语言研究中应有的地位。④符号学跨学科的本质特点促进了语言同人类生活其他现象的比较研究。符号学为语言学者将其他知识领域的素材,特别是民族学、文学、考古学等与文化相关的材料纳入研究的跨学科态度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在这一点上,符号学提供了研究不同现象的统一的理论和方法基础。⑤语言学研究的符号学方面纠正了将语言看作名称表的错误观点,使研究者对语言个别单位和语言整体的功能给予足够的重视。(参见Ермоленко и др., 1992:281-282)
由此看来,语言学和符号学相互影响和相互制约、互动和互融的基础早已存在,二者的结合不仅是可行的,同时也是理想的选择:可以使符号学“触地”,可以使语言学“着天”。为此,结合上述原因,我们再次强调指出:
首先,语言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符号系统。它不仅具有符号的一般特征,而且以其任意性、稳定性、演化性、通用性、兼容性、第一性、线条性、分节性、依存性、能产性、系统性等一系列特点构成符号系统的一个特殊分支。语言一方面是阐释符号学的元语言工具,另一方面,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本身的性质与特点就反映着符号学精深的内涵,体现着符号学的科学价值。再则,符号学与认知科学、思维科学具有密切的联系,其方法论思想对语言学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第三,符号学研究的对象是本体(符号+符号)、客体(符号+所指)和主体(符号+使用者),这一方面深刻地反映了主、客观世界的本质,另一方面,研究对象的共有性使其与语言学的三个最重要前沿学科--句法学、语义学以及语用学有机地结合起来。
语言符号学是一门交叉学科,如果试着给这门学科下个定义的话,它是研究语言符号本身以及用符号学的思想观点来研究语言学的学科。
 
2.语言符号学的研究现状
语言的符号属性和符号特征一直是语言学家和符号学家探讨的重要问题,也是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基本起点。国内外学者从这一问题出发,开启了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基础性工作,但遗憾的是,专门的语言符号学研究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在体系性、集中性和针对性上,尤其是在模式的构建上还显得较为薄弱。
在西方,语言符号学研究始于索绪尔,叶尔姆斯列夫、雅各布森、巴尔特等一批语言学家和符号学家丰富和发展了索绪尔的语言符号学思想,于是,从符号的角度看待语言成为了一种广为接受的语言观,而能指和所指、组合和聚合等概念随之成为了语言符号学的标签,被应用到形形色色的语言学研究当中。应该看到的是,尽管莫里斯(Morris,Ch.)、艾柯(Eco,U.)、西比奥克(Sebeok,T.A.)、格雷马斯(Greimas,A.)等现当代符号学大家都涉及到了语言符号学的内容,但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难得见到运用符号学的一般方法来系统分析语言现象的研究,更谈不上建立语言符号学的体系与模式了。而与此同时,符号学的方法却在文学、电影、绘画、文化等符号领域大放异彩。在语言研究领域,符号学的作用似乎只是局限于语言观上的宏观指导,而缺少对语言研究操作意义上的支持和帮助。因而,语言符号学的发展呼唤符号学与语言学研究的真正结合,要求符号学能提供崭新的语言研究模式和套路。
从现代符号学的两个源头算起,俄罗斯符号学的发展经历了以下几个主要阶段:19世纪后半叶的理论准备期、20世纪初十月革命前的发展期、20世纪20-30年代的成型期、由雅各布森和巴赫金(Бахтин,М.М)所代表的过渡期、以莫斯科−塔尔图符号学派特别是洛特曼(Лотман,Ю.М.)的系统研究为代表的成熟期。受俄罗斯语文学传统的影响,俄罗斯符号学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更为注重文学和文化符号学的研究,对语言符号学研究则重视不够,因而没有形成清晰的语言符号学研究线索。到了当代,俄罗斯以斯捷潘诺夫(Степанов,Ю.С.)为代表的一些学者在这方面做出了一些富有创见的研究。如斯捷潘诺夫在《描写语言的符号学原则》一文中提出了语言描写的符号学原则,并沿着该思路在《名词、谓词和句子》一书中推出了以句子的类型分析为先导、以词汇对句子的依存关系为依据、以语义和句法的联系为方向的符号学语法,影响了一批致力于对语言进行符号学描写的学者。在他的影响下,博尔德廖夫(Н.Н.Болдырев)提出了所谓的功能-符号学原则,他从语言的双重性特征出发,将语言和言语合二为一,视语言为一个统一的整体(язык-речь),认为这样才能更好地揭示出这两个方面的相互影响。同样也是在斯捷潘诺夫符号学原则的影响之下,乌菲姆采娃(А.А.Уфимцева)在《词汇意义:词汇符号学描写的原则》一书中对俄语词汇进行了独到的符号学描写,描写的基本目标被她确定为分析词符的主要功能,为此,她将词符划分为7种符号类别:描述性词符(характеризующие знаки)、个性化词符(индивидуализирующие знаки)、量化词符(квантитативные знаки)、指示性词符(дейктические знаки)、替代性词符(заместители)、衔接性词符(связочные знаки)、实现性词符(знаки-актуализаторы)。毫无疑问,这些研究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但这仍然只是一些个例研究,因而缺少应有的系统性,其示范性价值十分有限。
在国内,自从金克木先生1983年在《读书》上撰文介绍符号学之后,这门在西方学术研究中已成显学的学科开始为中国学者所熟悉,国内相关的论文和著作也逐渐多了起来。二十多年来,国内的符号学研究以全面译介国外符号学论著着手,逐渐在符号学基本理论、语言符号学、符号学应用研究、文化艺术符号学及文学符号学等多个方面展开。学界出版、发表了大量讨论符号学问题的论著。据不完全统计,从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符号学研究开始起步至今,各类期刊上发表的符号学论文达到400余篇。但尽管如此,正如薛忆沩所言,中国符号学研究基本上还是呈散打状况,始终没有形成风格和气候,对其他学科的干预也微乎其微;具体在语言符号学方面,中国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索绪尔等符号学家的语言符号学思想、象似性和任意性等有关语言符号性质的关键问题、符号学方法在分析具体语言现象上的功效、符号学对各类语言学研究的宏观指导作用等方面。这些研究虽然涉及的问题不少,但多限于宏观的论述,缺乏能适用于一定语言单位的系统的、富有特色的、具体的研究模式。
2004年5月,本文作者出版了国内第一部专论语言符号学问题的专著《语言符号学》(高等教育出版社)。该书由上编、中编和下编3部分组成。上编为语言符号学的理论基础部分;中编为本书的重点所在,分别就语言符号学的12个核心要素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下编为回顾与展望,分别介绍了美国、法国、俄罗斯三大符号学中心的研究状况,并对20年来中国的符号学研究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总结。该书是对语言符号学进行系统化建构的尝试之作,被教育部研究生工作办公室推荐为全国研究生教学用书。2005年6月作者又编著出版了另一部符号学和语言学的新书《符号语言学》(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在该书中,作者用了相当大的篇幅论述了语言符号学的概观、发展和趋势,并遴选了20世纪80年代以后我国学者在语言符号学领域具有代表性的30篇论文进行引介和评析。客观地讲,这两本论著的出版为构建语言符号学做了一些必要的铺垫性工作。
 
3.语言符号学理论系统的构建
3.1 总体框架
思维科学告诉我们,大千世界是个结构复杂、千姿百态、运动着的客观世界。而有序的客观世界是以它的层次性为突出特征的。层次性不仅是客观物质世界的一种属性,而且也已经成为人们认识事物的工具、方法和手段。
语言符号的层次问题,是语言符号系统学说的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乔姆斯基(Chomsky,N.)在《句法结构》中说:“语言理论的中心概念就是‘语言层次’的概念”(乔姆斯基,1979:4);俄罗斯语言学家斯柳萨列娃(Слюсарева,Н.А.)更加强调指出:“语言系统的层次问题是现代语言学中头等重要的问题。”(Слюсарева,1969: 219)据此我们认为,依照各种语言层次单位的不同性质和功能以及它们之间不同程度的联系,可以把整个语言符号系统划分成若干不同的分支系统或子系统(subsystem)进行有针对性的研究,从而最终构建一个语言符号学的理论系统。具体讲,语言符号学理论系统的总体框架可由5部分组成:现代语言符号学的理论与方法、篇章的符号学研究、句子的符号学研究、词汇的符号学研究和语素的符号学研究。
第一部分是基本理论部分,我们将系统描述语言符号学的理论与方法,通过总结符号学大家的理论思想和研究实践来挖掘语言符号学的理论基础,并通过系统阐述语言符号的符号学特征来建立语言符号学的理论框架。在对现有的符号学研究进行综合归纳、比较和分析的基础上,提炼出语言符号学最为典型的方法论基础,并初步检验其方法论效力。我们认为,层级观是建立语言符号学理论体系和框架的基本理论出发点,在层级观的指导下,我们将运用符号学分析工具来分析各层级语言符号单位的符号学特点和机制,进而构建语言符号学的整体架构。
第二部分篇章的符号学研究则着重运用符号学分析手段对篇章进行符号学分析。在研究篇章各种符号学特征的基础上,我们提出聚合-整体性和组合-连贯性是篇章最为基本的符号学特征的观点,并计划运用双面双层(即表达实体、表达形式、内容实体、内容形式)的符号学分析工具来系统考察篇章在聚合和组合维度上的特点,从而建立对篇章进行聚合分析和组合分析的理论基础和操作范例。篇章的聚合-整体性特征典型地表现在系统性、意指性和类型属性等方面,而组合-连贯性特征则典型地表现在线性、可切分性、语境制约性和信息交流性等方面。在符号双面双层模型中,聚合-整体性分别表现在篇章的外部材料、内部构造、实指信息和内容结构中,而组合-连贯性则分别表现为篇章中的语形连贯、逻辑连贯、语用连贯和认知连贯,组合-连贯性的这4种表现分别依靠篇内语境、逻辑语境、篇外语境和认知语境的有力支持。
第三部分句子的符号学研究总体上分两个部分来进行,前一部分从符号学角度对句子(主要是简单句)的意义层次进行分析,后一部分则从动态角度对句子意义的生成进行符号学分析。通过分析,我们试图厘清句子意义的语言符号学层次,勾画出句子生成的符号学动态模型,构建一个具有一定可操作性的句子分析的符号模式算法系统。基本内容包括语言符号研究的层次观、语言符号意义的层次观、句子研究的层次观、句子意义的多层研究、简单句意义层次的语言符号学分析、句子意义生成的动态符号模型、建立语言层次符号学的几点构想等几个问题。
第四部分词汇的符号学研究将从词汇的符号特性出发,把握词符能指和所指方面的特点及相互关系,将聚合和组合特征作为意义中的相对性成分纳入词符描写的重点领域。同时,考虑到词符意义与语言外因素和语言使用环境的关系,我们将符号学的语构、语义和语用三个部门结合起来,分析考察词汇的符号学特点。研究表明,词义分为潜在意义和现实意义。词义的产生最初源于命名方式的选择,而词义的引申则是外界事物、人的认知和语用以及词符之间的搭配三方面因素作用的产物。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类认知能力的提高,词符不仅用来命名新的事物,更多的则是用来表达各种情感和意愿。有些对词符的创新使用,由于是一种偶然性和个人性的现象,因而在使用过一次后就消失了,而有些则随着复现率的提高而逐渐进入词汇系统,成为新的潜在意义,等候人们的选用而实现其现实意义。
第五部分语素的符号学研究将立足于语素的符号学特征,强调语素在语言符号意指系统中的基础性地位,突出其能指和所指的关系特点,分析语素在语构、语义和语用上的特点。我们认为,无论是在语构、语义,还是在语用上,语素之间都能构成类似于词符之间的聚合关系和组合关系,这种系统性的关系一方面使语素系统变得更为复杂,另一方面也让我们看到该系统的规律性特点,而这些也正是词符能指和所指多样性形成的源泉。
 
3.2 基本内容
3.2.1 现代语言符号学的理论与方法
(1)关于符号和符号学:主要澄清有关符号、符号学的定义和内涵,符号与人、语言的关系,语言学、符号学和语言符号学三者间的关系等一系列基本问题;
(2)语言符号学的理论基础:通过归纳和比较索绪尔、皮尔斯、莫里斯、巴尔特、艾柯、雅各布森、巴赫金、洛特曼等学者的理论思想,从而形成语言符号学的理论基础;
(3)语言符号学的理论框架:系统分析语言符号的二元对立、层次、意义、指称、时态、功能、主体观、双喻观、可逆性、象似性、标记性、语言符号间的关系等具体理论问题,从而建立语言符号学的基本理论框架,同时突出层级观在语言符号学学科理论体系构建中的基础性作用;
(4)语言符号学的方法论基础:着重强调结构主义的态度、二元对立的研究方法、常体和变体的二分观念、组合和聚合的二维思想、符号学三分法原理等思想和理论的方法论效力及其在语言符号学研究实践中的作用。
3.2.2 篇章符号学
(1)走向篇章的符号学研究:包括符号学分析的定位问题、篇章的符号学地位问题、篇章结构学、篇章语言学和篇章修辞学研究的成果及其对篇章符号学研究的启示等内容;
(2)篇章的符号学特征:包括篇章的符号学定义、以聚合-整体性和组合-连贯性为最高体现的篇章的符号学特征及其符号学表现、对篇章聚合和组合两种维度分别从表达实体、表达形式、内容实体、内容形式四个层面进行分析的理论依据等问题;
(3)篇章的聚合分析:包括篇章整体相关研究综述,篇章整体的外部材料、内部构造、实指信息和内容结构等方面的内容;
(4)篇章的组合分析:包括语境的类别与连贯性的对应关系、篇内语境与语形连贯、逻辑语境与逻辑连贯、篇外语境与语用连贯、认知语境与认知连贯等几个问题。
3.2.3 句子符号学
(1)句子在语言符号学研究中的地位;
(2)句子研究的层次观:包括句子研究“从意义到形式”和“从形式到意义”这两种基本方法和句子的分层研究问题;
(3)句子意义的多层研究:主要阐述以索绪尔、乔姆斯基等为代表的句子意义双层观,以莫里斯、韩礼德(Halliday,M.A.K.)、洛姆捷夫(Ломтев,Л.П.)、基布里克(Кибрик,А.Е.)、别洛沙普科娃(Белошапкова,В.А.)、卡拉乌洛夫(Караулов,Ю.Н.)以及国内的胡裕树和范晓等为代表的句子意义三层观,以弗谢沃洛多娃(Всеволодова,М.В.)为代表的句子意义四层观等问题;
(4)简单句意义的语言符号学分析:主要从形式意义层、所指意义层、语用意义层和认知意义层四个层面建立分析简单句意义的四面六层模型,立足于前符号层、符号本体层和符号指向层来描写句子意义生成的动态符号模型。
3.2.4 词汇符号学
(1)词符研究的历史与现状以及在语言符号学研究中的地位;
(2)词符的语义研究:主要探讨词义界说、词义生成、词义系统等几个问题;
(3)词符的语构研究:主要涉及词符标记与价值、词符零度与偏离、词义纵横关系与超常搭配等内容;
(4)词符的语用研究:主要包括词符在交际中的运用、词符的修辞作用等问题。
3.2.5 语素符号学
(1)语素研究的历史与现状及其符号学研究价值;
(2)语素的语构研究:包括语素形态上的符号标记性、语素的组合规则、语素形式的历史演变及形态聚合体、语素的构形功能等问题;
(3)语素的语义研究:包括语素的概念及与相关概念的区分、语素间的语义关系及符号聚合体、语素语义系统的形成及符号结构等问题;
(4)语素的语用研究:语素使用中的语境标记性、语素独立使用的符号化倾向、语素使用中的认知因素等问题。
 
3.3 研究方法
语言符号学的理论构建是一项理论性很强、内容面很广的系统工程,它要求研究者应该既具有开阔的视野和对宏观问题的把握能力,又具有相当的对微观问题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我们将秉承从宏观到微观、从理论到实践、从整体到部分、从描写到阐释的研究路线。具体而言,在分析过程中将采用描写与阐释相结合的方法,即一方面注重客观描写各个层级单位的符号学特点,另一方面注重阐释这些符号学特点形成的深层原因;采用对比和比较的方法,始终关注各种符号学分析方法的优劣、不同层级单位符号学特点的异同、语言符号的语言学研究和符号学研究的区别等问题;采用系统化的方法,突破传统结构主义符号学的思维套式,将语言符号放在动态的、多维的意指和交流环境中进行考察,系统关注语言符号单位在语构、语义、语用、认知上的特点。
为实现我们构建语言符号学的完整理论和方法论体系的目标,我们将分步骤地开展研究工作:
1)通过各种途径全面收集中外符号学名家名著,以中英俄三种语言的材料为主;
2)熟悉、阅读收集到的材料,在消化和吸收的基础上侧重比较和分析各种符号学思想,就一些具体的理论性问题开展专题讨论,形成关于语言符号学理论基础和分析方法的较为统一的认识,进而建立语言符号学的基本理论框架;
3)对不同的语言符号层级单位,我们按照“语素?词汇?句子?篇章”这样由下至上的分析层次逐一进行研究,以充分显示语言符号系统由简单到复杂,由单一符号向符号串、符号集、符号域过渡的成长过程;
4)对于每一个层级上的语言符号单位,我们坚持先分析其符号学特点,再选择合适的分析手段进行研究,如对于篇章这一较高层次上的语言符号单位,我们在分析其符号学特征的基础上,选取了聚合和组合这一最富有符号学特色而且最适用于篇章的分析工具进行分析,从而有可能较为全面地展现篇章的符号学表现;
5)在对不同的语言符号层级单位进行符号学分析的基础上,对各级语言符号层级单位的符号学特征和表现进行对照,系统地分析彼此之间的联系,总结相应的规律,从而充实和完善我们对语言符号学研究所持的系统观、层级观立场。
 
3.4 难点及创新
构建语言符号学理论系统是一项开拓性的工作,必然面临着一些难点问题,我们首先需要研究欧美、俄罗斯和中国符号学研究的已有成果和各个符号学大家的理论思想,从中理出各类研究在方法论和研究范式上的共性特征,借此奠定符号学研究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基础;还需要系统描述语言各个层次(语素、词汇、句子、篇章)的符号学特点,建立每个层次的符号学分析模型和研究范例,并与相应的语言学研究进行对比,以充分揭示语言活动的符号学机制。要实现这两项研究目标,需突破3个难关:一要从一般符号学和各个部门符号学研究的理论和实践中吸取营养,捕捉对于语言符号学具有启示作用的方法和手段。二要总结、分析、比较各种符号学理论的异同,从中找到能真正代表符号学研究特色的分析方法。三要将确定的符号学分析方法进行筛选,并将适切的方法运用到各个层级语言符号的分析实践中。
语言符号学研究的许多问题都是学界很少有人涉及的领域,因而构建语言符号学充满了挑战性和创新性,具体说来,创新的价值可以体现在以下几点:
1)符号学对于语言学乃至人文科学最为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提供了系统化的思维方式(结构主义态度)、丰富的概念工具(如语言和言语、组合和聚合、变体和常体)和有效的分析方法(如二元对立、三分法);
2)语言符号的研究不必过分拘泥于语言和言语的机械划分,而应该综合语言世界(语言系统)、物理世界(外部客观世界)、文化世界(外部主观世界)和心理世界(内部主观世界)的内容,即体现为语构、语义、语用和认知等多个方向的整体把握;
3)语言的不同层次单位在能指结构和所指意义这两个基本的符号学层面上具有不同的符号学特点,这是由语言的系统结构所决定的,因此我们认为,语素、词汇、句子和篇章应该适用于不同的符号学分析方法;
4)针对不同的层级单位,运用适切的符号学分析方法,进而建立相应的符号学分析理论模式和操作范例,这是建构语言符号学的学科框架必不可少的步骤,因而我们认为,以语言符号学的基本理论思考为基础,以具体的层级分析为骨架,是能够支撑起语言符号学的学科体系的。
 
4.研究语言符号学的意义
4.1 进一步促进符号学的发展
目前,真正致力于为符号学定性和定位的研究还相当少见,要想摆脱符号学研究的尴尬局面,必须首先建立一种体现批判意识的一般方法论和基本符号理论,并发展和完善一整套面向应用、具有社会性和历史性的符号学理论。因此,系统考察符号学研究的共性特征,梳理理论体系,探索方法论的演变,着眼于建立一套完整的符号学理论和方法体系,这将有助于澄清学界对符号学的模糊认识,促进符号学正统学科地位的建立。
4.2 建立对语言现象进行符号学分析的系统与模式
当前,语言符号学的提法见诸于各类符号学著作和期刊文章,但对于语言符号学的学科地位、理论体系、发展脉络等问题均语焉不详。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内容主要局限在语言观念、语言的象似性和任意性等宏观问题的讨论上,而缺少系统的、清晰的、真正意义上的语言符号学研究。我们将总结的符号学方法运用到语素、词汇、句子、篇章等各个语言层次的系统描写和解释中,构建出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基本框架和模式,这对于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学科化和系统化将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4.3 有助于对语言机制的认识
语言学研究和语言符号学研究都以语言作为研究对象,但切入的角度和侧重点是不同的。前者强调语言的工具性质,后者强调语言的符号性质,将现有的语言研究和我们建立的语言符号学研究框架进行对比,能够为前者寻找到合理的符号学解释,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语言活动的符号学机制。
总之,创立语言符号学属于一项填补空白、与世界先进科学文化接轨的开创性工作,也是当代语言学和符号学工作者的神圣任务和职责。这项工作不仅可以在一定的广度和深度上促进语言学和符号学这两个学科的研究,推动它们本身的发展与完善,更重要的是,能够实现语言学和符号学的交叉融合,开拓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为语言学向领先科学的发展提供重要的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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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2006年度重大项目的子项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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