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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文化视域下的艺术符号

作者:昝玮实  来源:网络转摘  浏览量:3003    2010-04-18 21:50:18

 

【摘要】:文章从西方符号学理论入手,试图肃清当代符号学的理论派系,并认同了卡西尔的符号文化学,人是符号的动物,符号是文化的产物,而艺术符号与其他符号相区别,最后从文化的视角下探讨和给予艺术符号三个性质和特征:共通性,本真性,陌生性。
  【关键词】:符号;文化;艺术符号
 
  自20世纪西方符号学理论兴起以来,泛符号化存在成为人类生活中最富表征性的生成模式,符号成为人与人类文化紧密联结的呈递者。符号学无疑已经成为当代思想领域中最核心的理论之一,而这种泛符号化思维和行为的理论基石,来自于当代西方符号学两个完全不同的思想潮流。一派是从结构主义语言学发展而来的符号学(Semiotics),其思想渊源可追述到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他从语言学入手对语言符号进行考察,作出对言语和语言、共识和历时、能指和所指等概念上的区分,认为语言学是整个符号学的典范,并且对其他符号系统具有普适性。另一派是从人类文化学出发的符号学(Symbol,也称为象征符号学,其理论基础来源于卡西尔《人论》所传递的文化哲学。从文化哲学视角来看,人被定义为创造符号的动物,人生活在一个符号的世界而非单纯的物理世界。我们应当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Animal Symbolicum……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指明人的独特之处,我们才能理解对人开放的新路——通向文化之路。在卡西尔这里,人本身就被视为一个符号元,那么人所从事的文化生活,包括语言、艺术、宗教、科学、历史等无一不是围绕人类这一基本元的组成部分,他比喻这些部分就像千万条丝线,共同编织着符号这张无边的网。沿着卡西尔这条文化哲学之路,其学生苏珊·朗格筑成了关于人类符号学的艺术美学体系。
  我们发现,在西方,毕竟用的两个英文词“Semiotics”“Symbol”,而符号学的中文翻译在这里将会发生混淆。首先我们来看一下“Semiotics”,可译成:记号语言学,符号论;医学上的症状学。索绪尔选用这一词意在强调他所谓的符号是一个不可分解的整体,即从不同的两面去呈现一个整体,一个系统。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罗兰·巴尔特也在《符号学美学》一书中指出:符号是一种表示成分(能指)与一种被表示成分(所指)的混合物。表示成分(能指)组成了表达方面,而被表示成分(所指)方面则组成了内容。该词用在医学上也可作同原理解释,在医学中的症候学上,医生通过病人的临床征兆去诊断疾病,症候是一种符号,而疾病才是意义内容。中国传统医学中运用的阴阳五行八脉等符号,亦即另有所指。其次对于“Symbol”,就是象征;符号,记号。显而易见,象征则是与前者差别所在。卡西尔选用“Symbol”一词,是想给艺术的本质下一个定义。艺术作为人类创造的文化的感性符号,他指出,艺术在一个新的更深刻的意义上它们都是象征的(Symbolic”,因而,艺术在本质上既是符号的又是象征的。朗格又在此基础上作出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是创造出来的表现人类情感的外观形式等等关于艺术符号重要命题。
  早在黑格尔那里,他把艺术分为三个类型,其中在谈论象征性艺术时提到:象征首先是一种符号。不过在单纯的符号里,意义和它的表现的联系是一种完全任意构成的拼凑。……在艺术里我们所理解的符号就不应这样与意义漠不关心,因为艺术的要义一般就在于意义与形象的联系和密切吻合。这里面涉及到几个问题,也是笔者在此必须提出和尝试界定的问题:1、符号是什么。2、纯粹符号与艺术符号的区别(任意性)。3、艺术符号与艺术中所使用的符号的关系。
  首先,符号是什么。符号是为人类所感知的能够代表意义的载体形式;是文化的产物;是联系物质和意识的一个中介,一种工具;它不代表任何实在物,只是一种内附的涵义。符号不同于信号在于信号只是传达某种信息、制造征兆,有指示功能;而符号具有分离意义而又独立存在的功能。提出一个全新的符号的概念并不容易,因为符号具有广义的用法,也有在具体语境中对其进行狭义的理解。比如艺术符号是符号中的符号一句中三次出现符号,中间那个符号就是广义的符号,一般意义上的符号;后者则是艺术中具有表现性形式或者说有意味之形式的特殊符号。
  怎样区别纯粹符号与艺术符号,依然涉及到对符号如何定义的问题。朗格在阐述对艺术符号的特性时,采用了艾恩斯特纳盖尔在论文《符号论与科学》中对符号下的定义:按照我的理解,一个符号,可以是任意一种偶然生成的事物(一般都是以语言形态出现的事物),即一种可以通过某种不言而喻的或约定俗成的传统,或通过某种语言的法则去标示某种与它不同的另外的事物的事物。这一定义可看作是对纯粹符号包括语言、科学等符号的定义,这与索绪尔的符号概念大体一致,符号的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即符号的任意性原则。但在艺术中,艺术所表现的意象与涵义是紧密相联系的,决非毫不相干,可见艺术符号并不遵循此原则。这是区别二者最紧要的一点。
  关于艺术符号与艺术中的符号的区分问题,朗格在《艺术问题》中一再强调自己的符号理论与纯粹的语言符号理论不同,以及自己所说的艺术符号与艺术中所使用的符号涵义不同,不可混淆。艺术中的符号共同组成了艺术品,这些符号的含义加起来也并不组成艺术品所要传达的有意味的形式具有表现性形式的涵义,它们只具备一般符号所具有的功能,指称一般的含义。艺术品是一种在某些方面与符号相类似的表现性形式,这个表现性形式就是艺术符号,艺术符号的性质特殊,它虽然与符号(特别是纯粹符号)的某些功能相似,但它并不是由自身去替代另一个事物,而且它也不传达超出自身的意义,它直接显示一种意味,公开或隐蔽的意味,一种诉诸了丰富感情的东西。
  人类社会在秩序的状态下发展,文明达到一定程度,人文主义思潮起发,人类认识到自身需要自由发挥的空间和个性的张扬,需要获得自身的全面发展,那么艺术是一种获得自我满足的途径,对艺术符号的把握,能够使人类意识上升到审美状态,精神得到解放。艺术符号作为一种情感的意象,有着怎样一种特征,其独特的性质体现在哪里,这是以下要讨论的话题,笔者试述己见。
  首先,艺术符号在本质上带有共通性。本文一直试图拉近艺术与文化的关系,其实也就是对卡西尔所说艺术是作为人类创造的文化的有机部分的认同,艺术就是人类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一束文化的光源。艺术是文化的一部分,艺术这一词语几乎成为约定俗成的概念,海德格尔所讨论的艺术是在艺术创作主体和作品之前还是之后产生,从而把握艺术的本源这一问题,犹如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理论如出一辙,大抵陷入一种理智的循环。不过在此,笔者并不打算对艺术作品做出探讨,而是就艺术作品的现实性,即作品就是符号,符号就是象征,且艺术符号所表征的象征含义是为不同历史时期的所有人的共通感作一些考察。这里的所有人是指那些在艺术活动中形成了在象征符号的观念框架中思维和感知的群体。在人类文化的历史进程中,神话是想象思维的最早形式,艺术和宗教由此逐渐衍生出现,象征和比喻成为艺术中广泛运用的思维视觉,艺术符号能够使我们从喻体看到人灵魂最深处最本源的欲念,而这种愿望带有一种文化意义上的普遍性,并且由整个社会文化体系维系象征所带来的泛义,每个人都必然为之效法和遵守这种文化普性。也就是说,艺术符号是建立在人类文化谱系中的共通感的基础之上,具有普遍的可传达性。朗格说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同样基于这种共通感,首先朗格指出了艺术符号与其指称的事物间具有形式上的相似性或逻辑结构上的一致性,也就是说本体和喻体间有一种相似性,或者就说艺术符号与人类的内在情感具有了共同的逻辑形式。艺术符号所带有的共通性是通过普遍的思维方式获得的。列维不留尔论述原始思维的属性时说在本质上神秘的原逻辑思维在借助互渗来想象和感觉单数和复数、个体和种、彼此间最不一样的存在物的同一性方面,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这说明了原始人思维模式的集体性和无个体性,就像集体无意识,这种集体无意识恰恰就是集体意识到的意识,就是我们所说的共通性。
  其次,艺术符号的本真性。我们还是从艺术的现实性出发,“艺术是现实的”,那么,艺术符号所显示的意义其实是外在化于作品的,追求真实、明朗和简洁。海德格尔说真理就是真实之本质,艺术就是真理自行置入作品中。艺术在生成的过程中,追求一种广泛而深刻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正是从艺术的形式上或者说符号中实现,这里说的就是与艺术符号相区别的艺术中的符号,通过这一特别而生动的质料构筑一个无形的概念,以此获得真实有着质料的艺术符号的形态。卡西尔在谈戏剧艺术是说过:“伟大的戏剧家则向我们显示了我们内部生活的多种形式,戏剧艺术从一种新的广度和深度上揭示了生活:它传达了对人类事业和人类命运、人类的伟大和痛苦的一种认识。”不能揭示真理和深刻含义的艺术不是好的艺术。能称得上艺术的作品几乎都包含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
 
  再次,艺术符号具有陌生性。一个艺术符号产生之初,或者说当一个具有艺术感的符号摆在一个人面前时,他不会立即说出这个艺术符号所具有的含义,越陌生带来的新奇感越强,可阐释性也就增强。陌生其实强调的就是创新,具有创造力的作品,也会具有更大的艺术魅力。俄国形式主义学派的陌生化理论就是强调诗化语言的陌生效应,根据心理学研究陌生会给人带来紧张感、兴奋感和轻松感,而欣赏艺术符号的时候人所怀揣的是一种开放的心理,正因为陌生,一切就有了可幻想和可解说的机会和空间。“一切艺术本质上都是诗”,陌生就是使人感受到往常所难以感触到的东西而产生新鲜感和难度,让习以为常的东西现身,使石头显出石头的质感,艺术也正是通过诗意的创造,抵达难以发见的真理。这当中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诗是一种敞开的陈述,而陌生正是通过艺术符号所孕育的无限的可能性建构出现,以展示艺术所要传达的不明确以及不可穷尽性的魅力,因此,建立在人们对其艺术品的一种陌生感知之上的艺术符号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得以合法存在。艺术符号的陌生性正好突出诗的功能以及审美功能,并且在艺术符号的本质无限敞开的状况下,不断显示出其多义性,陌生就意味着涵义的模糊和多义,制造一种含混不清的形式进行蓄意的表达。艾柯的《符号学理论》中把符号学定为“文化逻辑学”,研究可视为符号的所有事物,符号则是从能指角度替代他物的东西。艺术符号中本身代替他物的指称概念在模糊表现的美和力量的过程中显示了不尽言说的包容性。人类在“陌生”面前都是不安和警觉的,在一个艺术品面前,“陌生”警醒着人们的意识,这种陌生使审美意识的门栏敞开,审美在陌生的模糊中获得自由,符号的功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正是由于陌生,艺术符号才在“无蔽”的澄明中获得终极的真理和永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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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滕守尧、朱疆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22页
 
  [3][4]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M].丁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48、130
 
  [5]海德格尔.林中路[M].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5、43
 
  [6]卡西尔.人论[M].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7]R·巴特.符号学美学[M].董学文,王葵,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8]董志强.消解与重构[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9]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卷) [M].洪汉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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