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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学第二次读书会会议记录

作者:符号学论坛  来源:符号学论坛  浏览量:3472    2011-11-25 12:07:45
会议时间:201110271900——22:00  
地点:文科楼碉堡楼会议室
主持人:傅其林副教授 
与会者:冯宪光教授、赵毅衡教授、马睿教授
文艺学及相关专业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
讨论书目:《自由与神经生物学》 []约翰.R.塞尔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傅其林老师: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天的读书会现在开始。今天讨论交流的书目是由冯宪光老师推荐的塞尔的《自由与神经生物学》。首先由冯老师对这本书及其相关问题做一个简要的介绍,然后我们再自由的讨论。
 
冯宪光老师:最近,很有感触……我先讲个故事,我们成都市有一个高校,老师觉得学生不读书,今年实行了新规,哪一位同学读了一本书,写了读书报告,可以去学校领10块钱。这个事情,引起了新闻界的关注,有一家报社就过来找我,说:冯老师,我们想采访一下,您怎么看这个事情……我对他讲,我的确不好表态,你去找其他人算了,我就把这件事推过去了。不管怎么说,同学不读书,学校着急。我们可以说是自发的组织的一个读书会,大家都这么踊跃参加,我很感动。的确,特别是我们研究生,还有我们老师要读书。老师不读书也不行,老是讲以前的一些故事,的确还是很不好的。所以,我刚才说的就是读书的重要性。
第一次读书会,赵老师给我们推荐了一本书,大家读了以后,受益匪浅。我自己也有很多收获,想到很多问题。上一次我们讨论可能世界叙事学……我以往陆陆续续读了塞尔一些书,当然很读书也读不懂,但是觉得这个人的东西还是有点意思。因为可能世界这样一个问题是一个哲学问题,由哲学理论就引起了我们文学叙事的一些讨论。塞尔也是一个语言哲学家,他的一些主要著作,除了语言哲学之外,也深入到其他领域,写了很多书,在世界上影响也很大。当然,也存在争议,好多人不同意他的观点。我感觉到,他的思想对我们认识世界、认识人和世界的关系、认识人和文学的关系,甚至,可以在认识叙事问题上面给我们一些启发,所以我就向大家推荐塞尔的书。当然,这个推荐对不对,需要大家指教。
这次十月份的读书会,我推荐阅读塞尔的一个演讲集《自由与神经生物学》。主要是上一次,我们在思考可能世界叙事学的问题,我一下子想到了塞尔。我觉得他的思想可能有助于我们思考一些问题。
首先,我讲一下为什么我推荐这本书。塞尔在哲学界,特别是语言哲学、意识哲学这样一个领域里面很有名气。他开始的时候在牛津大学学习日常语言的分析哲学……赵老师的学生都知道奥斯丁啊,塞尔跟着奥斯丁学习。塞尔开始就是搞语言哲学,搞日常语言的分析哲学,他着重的把语言行为……语言就是说话,作为一个行为,进行哲学上的讨论,当然,是按分析哲学上的一些规范做的。他从语言哲学……讲到语言,语言就是要表达意义,这个语言的意义从什么地方来?从人的思维来。意识和语言是同一的,他首先建立了这么一种观点。所以他就进一步研究意识哲学,在意识哲学上面也写了许多书。后来,随着脑科学的发展,他又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人的意识从何而来?人的意识是从大脑的神经系统来,它是神经系统的功能。或者说,神经系统就必然要产生意识。20世纪50年代以后,特别在世纪末,当代世界的神经生物学发展很快,我们国家的神经生物学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本来神经生物学涉及的是医学、生理学的问题,但是,很多研究者就把语言和神经生物学联系起来进行研究。国际上有很多成果……我最近看到南京师范大学有一个教汉语的老师,就是我们中文系的一个老师,他写了一本书叫《神经生物学与汉语》,他把汉语的一些词汇,汉语的一些语法、一些句子,这样一些表述方式,和当代世界上的神经生物学的最新成果联系起来,讲的还真是颇有道理。这本书老外也很感兴趣。
我推荐的塞尔的这本书是一个演讲集,他把语言、意识、人……现代哲学不是大都说回到身体嘛,但是我们看到文化研究中的身体哲学好多都是讲人的欲望,甚至文化研究就有的专门讲下半身啊,讲这么一些东西。我认为回到神经生物学,回到脑科学,它也是把人的认识和人的身体联系在一起。塞尔回到身体之后,又把语言、意识、脑科学和社会联系在一起,又把人和社会联系在一起了。他又写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这个演讲集的第二篇演讲,讲的就是语言和社会、政治、权力。他这两个演讲都是他这若干年来,从语言的研究到意识的研究,到人的研究,到社会的研究……我感觉到这样的哲学家具有我们二十世纪以来的现代的知识系统,他好像把这几个方面都贯通了。十九世纪以前的哲学家就是讲认识论、讲一个意识问题。我们20世纪分析哲学、逻辑实证主义哲学出来,这些哲学家抓住语言,就把以前的,康德、黑格尔的形而上学的这么一个东西进行质疑、进行解构了。我非常看重塞尔的宏阔的理论视野,他语言问题,这个语言就和意识有关系,又和人有关系,他就找到人的神经系统、脑科学,这些东西又和我们社会……我们这个社会的构成都是和前面几个东西有关系的,就是前面这些东西凑起来就成了社会。塞尔有一个社会实在论这么一本书,后面的一个演讲就讲了其中的一些观点。我们人文学科着眼的几个知识点,他一下子都贯通起来,他吸收了分析哲学、现象学还有后现代的比如福柯的一些思想,把这些思想贯通起来,形成了自己的思想。我们接触的20世纪的一些哲学,讲的一些现代性啊之类的问题,当然很重要,但没有像我们传统的哲学那样,像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黑格尔那样有一个宏阔的视野。塞尔的哲学,正是20世纪对19世纪康德、黑格尔的哲学的一种质疑、一种反思、一种批判,又走进了一个新的比较广阔的哲学的建构。我们文化要发展,我们还是要有一个质疑。
塞尔的书很多都有中译本,英文的也比较好找。
我们学文学理论的,文学本身是一个诗性话语,文学本身不能产生理论。不像哲学,搞哲学的可以从他们本身就可以提炼出理论。所以,我们的文学理论总是要借助其他的理论资源,尤其是哲学话语来构筑自己的思想。塞尔的有些文章也涉及到艺术虚构、文学文本的东西,对我们都很有启发的价值。
塞尔他建立了一个总体性哲学,这是我对他的看法,也是一点体会。他在现时代传统理论受到质疑的情况下,建立了以语言行为联系的,认识人类意识、人类行为和人类社会的总体性哲学。他涉及的核心概念主要是符号、意识、身体、社会,这四个问题,在我们当代学术研究中都很关键。他的思想对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前沿问题,进行了综合性、联结性的思考。
现代思想家比较注意联结性,各个问题都有其独自的东西,以前亚里士多德、柏拉图、黑格尔不是一个联结,而是在一元论的前提下都是统一的。塞尔的这四个问题都有独特性,不能讲成一个问题,但是具有联结性。塞尔始终是这样做的。
《自由与神经生物学》这个集子中收录了塞尔的两篇演讲稿。第一篇是他的哲学思想。涉及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二元本体论,就是物理世界和意识世界都是本体的,实在的。人生活在物理世界中,物理世界是人能够感知的,比如我们说有山有水,这个会议室的桌椅板凳,就是人之外的客观存在物。但是人有一个建立在身体上的客观实在物,人的身体之上有一个意识世界,这个意识世界也是本体的。心理事实构成意识世界。情感、欲望、意识是人的主观心理,但是依然具有客观存在的实在性。比如,我的脚现在很痛,你们都不知道,但我自己知道,我的脚的确很疼,这是一个客观实在。意识,特别是个体的意识,它的存在是客观实在的。这个问题在哲学上同样具有本体论的意义。他就认为这就是二元本体的世界,这是和当代许多哲学家不同的观点。
意识世界是由人的脑神经系统、就是身体的物理事实引起的,是它的必然性功能。比如,疼痛的体验是在脑中实现的。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伤痛,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根本不是反映论的知觉。它是“在大脑中发生的神经生理学过程引发了我们各种心理状态。”“疼痛的体验则是在脑中实现的。”身体疼痛乃至心灵的伤痛只有自知,它们不是反映论式的知觉。
另个比较重要的观点是他区别了意识经验,他把意识经验分为知觉意识和意志意识。这是受到了胡塞尔的启发,胡塞尔认为有一种朴素的知觉,我们的眼睛就能够看见我们接触到客观的物象,事实上的客观存在……就比如说我们检查视力的时候,有一个视力表,上面有些字母,有哪些方向,这些方向的确是客观实在,眼睛一看,就看到上下左右。胡塞尔讲的朴素知觉就是这个意思。胡塞尔同时还说了,在很多情况下,我们是一种意向性的知觉。所以他后来的意向性客体这些概念,就和这个有联系的。但是胡塞尔对意识和知觉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他在经验的层次上提出过这个问题。后来法国的梅洛-庞蒂就在胡塞尔的基础上写了一本《知觉现象学》。他写这本书,在国际学术界影响很大,认为他实现了身体转型,回到了知觉意识这个角度去讲意向性客体。
塞尔吸收了梅洛-庞蒂的一些思想,他的意识哲学就建立在意识经验的基础上,区分了知觉意识和意志意识。书上讲了,公园里看见树,“在这种经验中有某种东西并不来自我自己,而是来自客观世界存在的方式以及我的知觉器官”,这是知觉经验。但是,“相反,我发现如果我决定要走、决定抬起胳膊或者挠挠头,在这种经验中则存在一种自由的维度”,这是意识经验。这二者有一定联系,但是知觉经验并不直接导致意志意识的形成。脑神经的核心功能是构成意志意识。这是他的意识哲学的根本性的观点。
关于自我的一些讨论,比如说分析心理学、弗洛伊德的一些讨论,大家都是很清楚的。弗洛伊德认为我们心理当中有一个能量,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意识和无意识来自于意识本身。意识本身要产生这些东西。塞尔借用了当代脑科学的一些成果,认为意识、无意识是身体的一个功能。而且人之为人,不只是有感官,特别是有神经元,这个神经元的根本的功能就是构成意志意识。所以,他把自由意志作为人脑神经元系统的核心功能。
第三个观点,我觉得还是比较有意思的。人类的行为是由意志意识引导的,人类实施一种完整的行为过程中有三个间隔:“慎重思考、作出决定、付诸行动”。他比较重视意志意识的过程,所以他提出了间隔论。这三个间隔正是意志意识在行为中的活动状态。当然,知觉经验也有自由,视线可以游走。比如说,上一次赵老师给我们观看的鸭兔岐义图。在鸭兔歧义图的画面之间,你确定更像鸭子或更像兔子一些。但是最终在你确定这个图画有歧义时,前一个知觉经验就完结了,而新形成的是你的意志意识确定的经验。而且二者之间确实有一个间隔。
人“只有在自由的前提下才能行动”。因此,自由,特别是意志自由是人的生存的重要特征。意识经验的间隔是意志意识的重要特征。这些结论可以启发我们进一步思考叙事学的某些问题。
本来这个自由意志一直是西方哲学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从中世纪神学到文艺复兴人文主义到启蒙理性,都比较重视这个自由意志的问题。但是,从中世纪到启蒙运动,都把它作为先验自明问题。胡塞尔的现象学注重经验,后来,海德格尔、萨特等存在哲学家,也讲人是自由的。他们是从先验走向了经验,塞尔又从经验走向了身体。这是他比较重要的一个贡献。
自由意志一直是西方哲学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从中世纪神学文艺复兴人文主义到启蒙理性,都把它作为先验自明问题,而现象学则把它以意向性特征作为经验证明问题,塞尔则做了脑神经的实在性证明。
由于他这样一个假定,他的书引起了哲学界的一些争论。所以他在演讲里面提出了两个假设,一个是决定论假设,一个是非决定论假设,他都说的比较客观,没有最终完成。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假设,都证实了意识是神经元存在的状态,或者脑是有意识的自我。这两个假设都证明了人的行为动机来自人的自我决定。当然,他这些理论是有争论的。还在探索之中。但任何理论都是一种假说,如果这种假说有可取之处,对于文学叙事可能会有新的启发。
当然,这里有些我是需要向赵老师请教的。
比如说,我们的叙事学如何叙述我们的意志意识。我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因为塞尔他就说人类意识它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比如说,亚里士多德提出了一个叙事的问题,悲剧是对人的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可能诗学最早讲的就是一个叙事问题。这里隐含的叙事问题是人的行动构成为事件,或者事件的核心是人的行动。塞尔认为,人的行动是由人的根源于脑神经的意志意识形态决定的。是不是我们研究文学要考虑好多作品写的为什么那么好,它是不是有一个焦点,就是是对人的行动中的意志意识进行着力展示。
现在我们就引进塞尔的意志意识这个概念来分析文学作品。
我们由结构主义叙事学建立起来的叙事理论,强调文本的叙事性,已经有一套系统。但从塞尔的理论还是可以提出一些叙事问题来讨论。比如,素材虚构的事件在叙事逻辑上可以把事件聚焦在人的行动的动因,意志意识的自由选择上。事实上,在当代文学的作品上这个问题就比较突出。可能叙事性文学作品,我又反过来考虑……叙事理论我的确好多都不懂,但是我就是想文学作品。比如说,古希腊的文学作品。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六要素,情节是核心,他比较重视故事本身的发展,这个矛盾怎么解决。当然,后来西方小说理论也好,戏剧理论也好,就把情节放在一个次要的地位,把人物突出来了,在启蒙那个时代。人物怎么写,开始写类型人物,后来又写典型人物,都说人物要有一个性格。叙事文学的理论就是这么发展的。
十九世纪出现了许多伟大的小说家,比如托尔斯泰。车尔尼雪夫斯基总结他,就说他写出了人的心灵的辩证法,就超越了性格的这个说法。特别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大家都说他写的是心理意识。
我们当代叙事学,都把我们说的这个意识因素悬置起来,就在文本的话语的层次上面,研究叙事性质,就想形成一种很科学的、很实在的学科。但是我始终感觉到,这是我的一个感觉,我读了一些叙事学的书后,里面的素材、故事啊,它都涉及到人物,特别是在故事当中的人物的理论,似乎缺少一些叙事学本身构成的逻辑性,就是形式的逻辑性,结构的逻辑性。它本身似乎缺乏这些东西。是不是我们可以把这个东西聚焦在人的行动的动因,意志意识的自由选择上面?我们去研究它有什么结构,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因素可以提取。
我认为文学叙事的当代焦点是人的自我选择如何可能。比如说,贝克特《等待戈多》,大家都很熟悉,它就是一个目的性的一个追求。大家都在等嘛,等了没有来,说第二天还要等,第二天又等。
下面裘山山的作品。裘山山是我们四川的一个作家,我比较喜欢这个作家。他是川师大毕业的学生,现在在成都军区创作室当主任。他的《戛然而止的幸福生活》,就是写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就是喜欢读书,人也长的比较一般,“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的这么的一个人。但是在现代社会要能够无忧无虑的读书……她本身没有经济实力,就想要通过婚姻的方式找一个理解她、体谅她、并且有钱的老公。她一直梦想这个事情。偶然间遇到了一个人,他们两个人的相遇不断预示着这个女主人公即将达到自己的梦想。结果后来就破灭了。这个小说我觉得还是写的挺好的。
另外一个,我们叙事学中讲人物,故事中的人物作为一个复杂的语义单位,在素材中是事件的行动者。行动者由于具有目的意识在叙事学中被界定为主体,与反主体相对。好多叙事学的著作,比如普洛普的那本讲民间故事的书中说的,好多故事的形态类别都是这样:一个主人公要想过幸福生活,总会有一个反对他的人来干扰,总会有童话故事中的女巫、坏人来破坏。我就发现,叙事学当中,还是很重视目的意识的。在故事文本的编排中,主体的目的意识能否实现始终成为读者关注的心理焦点,牵引着读者的情感。这一点,对于叙事文本的成功是至关重要的。文学故事的编排,能够始终抓住这样一个意志意识的焦点,就能够激发读者对这个故事的关注。
我们一直都说,文学是表达情感的,是写人的,这个大家都承认的。情感是什么,心理学上,情感的实质是人对意志意识的行动结果是否符合目的性的心理反应。事件叙述必然引发读者的情感效应,就是意志意识在实施过程当中,它的结果是顺利还是失败。杜甫写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为什么能使英雄泪满襟呢?就是这样一个宏图大志没有得到实现,非常遗憾。如果能把这个问题做一做,我们在分析文本的时候,文本的故事的构架、编排、叙事还有其它的一些要点……我们把这些方面的东西还可以做一下,做的更细致,形成一些规范性的东西。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故事情节的发展。故事情节的节点在于系节和解节,即矛盾的突显和解决。这么一个故事情节的编排,当然有它的道理,经常按照事件发生的次序,给出什么问题,我们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塞尔揭示意志意识在行为过程中存在意志意识的间隔。这一个特点可以使文学叙事注意研究行为过程,即故事情节中间的人物意志意识的间隔,由间隔显示的意志意识的隐喻。
这里举一个例子。这是我最近看到的《小说月报》第九期上面的一篇文章,表现了行为过程中的意志意识的间隔成为文学叙事描写的重点和诗意的来源。我觉得这个作家写的很好。就是讲的沁园这么一个人,从国内跑到加拿大,没有职业,就加入了一个华人办的报社。三个人办报,老板、小薛、沁园三个人。沁园很喜欢写作,就写了很多小说,出版了,但摆在书店里没有多少人买,谁也不注意他。就是一个写作者的苦闷。后来报社就叫他到多伦多去采访。就是在他出差的这几天,他因为出差也不顾及新闻界报道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结果,他有一本小说被一个著名导演看上了,花了大价钱,大制作拍了一个电影。这个电影轰动世界,获了很多奖。这个事件就被新闻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还在那怀着写作者的苦闷,回到报社,准备给老板汇报在多伦多采访了些什么东西。就是这一段。他一见了老板,老板和小薛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没说话,他们以为沁园都知道了,这个沁园因为他要靠这份薪水生活,害怕老板对他有什么意见,每天都是心怀忐忑的,漂流在加拿大也很不容易。他非常敏感,所以下面一个独词句就成了一个段落。这个段落可能在叙事文本上非常强调这样一个场面。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第一段完了,还没结束,还要加上一个长久的沉默。下面的描写我觉得非常精彩了。
“沁园第一次知道,沉默原来也有声响。世上所有的声响都有破绽,沉默没有。沉默从所有声响的破绽里钻出来,凌驾于所有声响之上。沉默让世上所有的声响听起来不再像声响。沉默震得沁园的心开始散乱。”
他的知觉意识找不到方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个沉默给他的心理的压力是无比的沉重啊。他就感觉到内心的躁动。
这段话描写的功力是非常强的,也非常感人。为什么感人呢?我回过来想,他这段话描写一个人的知觉意识到意志意识的间隔当中的一种心理状态。这是非常有文学表现力的。表现了意志意识找不到方向了,这样一种情思,这样一种心境。我感觉到我们文学叙事中的许多描写,恰好就是在这些间隔当中发挥了一些文学的表现能力。
另外鲁迅的小说《药》,这个小说大家都很熟悉。鲁迅的《药》的主要人物是华老栓夫妻,而不是病入膏肓的小栓。这个我说一下我为什么要关注这个问题。我中学的时候读这篇小说,这个《药》。小栓得了病,要死了,好像作家应该着力描写小栓的病情。结果不是,我一直对这记忆深刻。回过头来看,小说始终突显的是父母对儿子疾病医治、病愈的期盼、求医治病的意志意识。整个小说就围绕着买药——吃药——吃药之后的观察,一直表现华老栓夫妇的意志意识心理。吃了药之后能不能好,夫妇两个都是很忐忑的、不安的,都是抱着希望的,又害怕这个希望破灭。我觉得小说感人的地方正是始终围绕着这对夫妇的心理在写。他们开一个茶馆,进来喝茶的人也在议论这样的事情。提供给他们人血馒头的人就说包好包好,给他们打包票,华老栓脸上就露出了一点隐隐的微笑。小说一直在表现他们夫妇意志意识的心理。结尾是对不同的意志意识的行为结果的对照和反思。结果就是两个都死了,夏瑜和小栓。两个母亲在坟地相遇。小说中的人血馒头连接着小栓和夏瑜的不同期盼,小栓是治自己的病而求药,夏瑜是治国家之病而牺牲。一个事实连接着不同的意志意识。这里的寓意是深刻的。老栓及其社会的愚昧,害死了小栓,也害死了夏瑜。而夏瑜的理想在广泛意义上正是不使小栓死亡的理想。这篇小说把辛亥革命时期各个阶层人们的意志意识表现的很准确、深刻。在夏瑜的坟头安放一个 “不很精神,倒也整齐”的花环,写出夏瑜为之牺牲的理想在当时中国的实际状态。
反过来,我就觉得鲁迅的药这一篇小说,整个故事就是按照意志意识的一些间隔进行了一系列的刻画,意志意识的间隔就是他叙事文本编排的重要思路。这些问题是可以讨论的。
这个意志意识的间隔问题可以结合现代的一些文学作品提出一些新的问题。塞尔的这个哲学的创新,可以提供给我们许多借鉴的东西。
这就是我今天的一个发言,欢迎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批评指正。
另外,谭成准备了一个发言。
 
谭成:各位老师、同学,晚上好。我要讲的题目是可能世界叙述学和自由意志。首先是关于问题的引论,上一次读书会赵毅衡老师把可能世界的可能性界定为“可以想象到的世界”。冯宪光老师认为生活世界就是可能世界,指的是人之生活的可能性问题——即生活的可能性存在于人的自由选择(自由意志)之中。我在冯老师观点的基础上理解可能世界的可能性,并定义为“未展开的实在性”。
我要讨论的是可能世界叙事学和自由意志的关系问题。如果要问可能世界叙事如何可能?那么就得探究人的自由意志存在与否的问题。塞尔讨论自由意志的出发点是神经生物学。他认为意识完全是由脑中神经活动所引起的。意识也是一种自然的、生物学性质的现象。需要注意的是,塞尔理论的基本本体论有两个来源:物质的原子理论和生物进化论。
塞尔在《自由和神经生物学》讨论了自由意志问题。主要过程如下:
1、我们有一个决定论的信念“在世界中发生的任何事件都具有先在的充分原因”。
2、我们有一个关于自由意志的坚定信念,这缘于我们对“间隔”(另译“空隙”)的体验。对间隔的感受就是对一个决定和行动间的敞开的选择可能性的感受。
3、一个人关于决定论的信念和自由意志的信念可以同时存在,但从神经生物学层面而言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塞尔分别作出了两个假设论证。
假设一:决定论和机械大脑——间隔是副现象主义 ——自由意志是假象
思考时的大脑状态为t1,做出决定时大脑状态为t2,t1时间段的大脑状态构成t2时间段的大脑状态的充分因果关系。用艺术创作过程为例:艺术家构思为t1,实施创作行动为t2,在艺术构思和行动中不存在间隔。因为如果存在间隔,在间隔中艺术家的各种理智的、情感的考量完全是副现象主义,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副现象主义是指在一事件中不构成因果作用的成分。简而言之,艺术家原初的观念或创造意图通过脑功能的运作直接决定创作结果。如此推之,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的自由就是不存在的。创作过程中没有自由,创作事先就已被决定。艺术文本不是由“个体”从众多可能性中“随意选择”出来的,而是由世界的客观性所决定(如“身体”“环境”“历史” 等因素)。
假设一是将人脑作为一种高层次的机器性大脑。脑中理智判断和行动的一切可能性是程序的集合。“我们可以通过设计一个具有某种随机的或不可预测的因素的程序来制造‘心灵具有自由意志’的假相。”实际上1983年神经生物学家本杰明·利贝特就做了一个实验,证明了“大脑会在人的意识作出决定前先行作出决定”。
假设二:非决定论与量子大脑——意识表现量子非决定论——自由意识是存在的
艺术家的大脑具备“自我意识”,可以在t1与t2的间隔中做出决定,并在此决定的基础上行动,那么间隔就是真实存在的。意识表现量子非决定论。自由意志是存在的。如此推之,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的自由始终存在,他可以通过叙述展示这种自由。例如现代派的元虚构小说。由此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具备意志自由,并可以拥有关于诸多可能性的设想,并将这些可能性叙述出来。
实际上塞尔本人对以上二个假设进行过反驳。假设一的论证不能迎接来自进化论的挑战(理智选择在进化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假设二的论证犯了构成性谬误(即微观成分上的偶然性并不必然导致系统的偶然性。)
自由意志问题在神经生物学上并没有得到解决。但是对自由意志问题的讨论以及当代科学哲学的新进展,完全会影响到人类世界观的变化。世界观的变化会导致价值观念的变化,并会在艺术关于世界和人的可能性的叙事中体现出来。
我尝试做了一个表,呈现了人对自由的体认与可能性叙事的关系,并对表格有一些说明: 1、就我们的生活世界而言,大多数人采取的是一个兼容主义态度。“决定论与非决定论”共存。2、就当代唯物论而言,目前能证明自由意志存在的唯一方式是量子力学的方式(尽管论证有一定问题)。量子物理的基础理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世界,并改变我们的价值观。一些科幻小说已经开始探讨这些问题。而且当代唯物论已逐渐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新宗教,这一点也不容否认。
结论:自由意志在事实上存在与否并不直接影响我们对可能性的叙述。但是我们对自由意志问题的态度会影响叙事。因为态度就是价值观和世界观体现,决定着叙事形式(文学、历史、伦理的叙事)。我们关于世界和人的可能性的设想也是如此。我在表格中尝试了一个设想,当量子物理论真的占据解释世界的统治地位时,我们的生活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对世界的叙事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的介绍就结束了,谢谢大家。
 
傅其林老师:由于今天的时间比较紧,所以大家就把自己的观点简要的介绍一下。现在就开始自由讨论。
 
赵毅衡老师:我看了这本书,其他的很多我都没看懂,但有一个我看懂了。就是帕里斯的苹果。关于帕里斯的苹果说的很有意思。帕里斯的选择在神经生物学上没有与其他判断……34页,“帕里斯体验到了自由意志,但是在神经生物学的层次上并没有真正的自由意志。”帕里斯把苹果给了维纳斯,阿芙洛狄忒。他给了维纳斯是他的神经已经自我决定了。这是刚刚谭成已经说了,科学家已经证明了,你的意志在做出决定之前,脑子已经代你做出了决定、神经已经代我们做出决定了。帕里斯把金苹果给了维纳斯,也就是帕里斯觉得找一个漂亮老婆比其他任何都重要,比政治、权力,比征服世界更为重要。那么这个决定,他认为帕里斯的脑子、他的神经元已经帮他做了决定。这个故事当然是很有名的故事。这个故事的解释从人类学,从各方面解释起来都很有意思,从政治学的解释也很有意思,因为红颜祸水嘛,中国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这个事情呢,第一个我们把它当做真有这个事情。把它当做真有,那么塞尔的说法是一个考虑;另外把它当作一个神话,把它当作一个比喻,把它当做我们解释整个世界的一个方式。那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那么谁的脑神经决定把金苹果给维纳斯?这就是全体人类的脑子决定的这个事情。因为认为帕里斯的这样的选择是最合理的。
那么个是体的神经呢?还是全体人类的神经呢?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刚才说了半天是个体的神经。这一点塞尔始终都没说。到底是我们人作为全体的代表替他做出决定……那么做出决定也就差不多没有自由意志。帕里斯的做法只不过是代表了全人类做出了决定,就是娶个最漂亮的老婆是最重要的,比征服世界更重要。如果真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又要另外考虑,那是帕里斯的个人欲望。他个人的欲望是不是神经所决定的。如果假定这是一个可能性,我们就要看一下人的脑子跟动物的脑子有什么不一样。这个话是说,如果人有自由意志,那么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自由意志会逐渐逐渐多起来。猴子比爬虫多一点,比飞鸟多一点,有一点进一点。如果猴子没有自由意志,人有自由意志,那么神经就发生了飞跃性的突变,这个飞跃的突变无从解释。我看了这个故事……因为它是抽象的讨论,因为塞尔的演讲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说出来你们可能要吓坏,一下子说出来也可能把他自己的假设弄的太简单了,所以不断的在兜圈兜圈兜圈。但是,这个故事是说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这个故事无论是在神话的层面上,还是在个人行动的层面上,还是在生物的层面上,我都不太懂。我就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傅其林老师:好,我就接着赵老师的问题提出我的看法。赵老师提出的问题非常的敏锐。我觉得对我也很有启发。我读了这篇文章,也是读不太懂,或者是模棱两可的。首先我觉得从汉语的文本来读的话会有很多的问题,确实是经常会引起一些歧义。主要是因为翻译的问题。因为我读这本书我对照着英文版来读的。塞尔他是美国的哲学家,他在法国做了讲座之后,把这个演讲也是用英文写了的,也是做了发表的,也选在他的一些集子里面。我觉得他的翻译非常有问题。有哪些问题呢?比如说,他对同一本书的名字的翻译就前后不一致,你就知道他翻译的状况了。看到第1页,第1页下面对一本书的注释是《起作用的合理性》,那么他在27页对同一本书的翻译却是《行动中的理智》。面对着一个文本,却做了两种翻译。所以我觉得这是很有问题的。当然,这是根据法文版翻译的。但是根据法文版翻译的,书的题目却有问题,看这法文的题目,翻译是《自由与神经生物学》。生物学这个法文的词搞错了,多加了一个t,在法语中多加了个t在上面。所以这本书的翻译我觉得是很有问题的。最严重的是哪些问题呢?比如说知识性错误翻译。在23——24页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实际上是在讲假设1。23页讲假设1的时候,“涉及原因的解释一般来说涉及充分的因果条件。”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它的核心关键词,我等会儿将会讲这个问题。而恰恰他把这里翻译反了。实际上是“不涉及的”,这样才读的通,不然就读不通了。看到24页这个地方,倒数第三自然段,最后一行,“我们可以从假设1和假设2中得出结论:结论1……”怎么样。实际上它的英文原版是从“假设3”得出结论。这样就更好理解了。你从假设1和假设3来理解这个问题,那就知道,他的关于理智的阐释,他的逻辑规则究竟是什么。读英文版很好理解,而读中文版呢,处处遇到麻烦,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比如说42页的翻译也是难以想象的,读汉语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42页第二自然段,“有时人们会说可以用复制品来解释副现象主义”。“用复制品来解释副现象主义”……刚才谭成说了副现象主义,我觉得谭成的理解还是很准确的,我非常认同他的观点。但是这个“副现象主义”他用“复制品”来解释,实际上它的英文是Counterfact,也就是“反事实”,就是不是和直接的因果的那种必然性的充分条件的应用关系相关的那种“反事实”,也就是说“虚假的东西”。这样来理解的话,就很好来理解了。诸如此类的现象还是很多的。然后,他的这个图表的翻译也是很有错误的,因为图表能够帮助我们来理解。31页这个图表,就是说这个间隔的时候,说自由意志的间隔的时候,英文版的图表非常的规范,从t1到t2都标的很清楚。但是我们这个汉语版,你却看不到t1在哪,看不到t2在哪。那么英文版在上面第一行很明确的标明了的。读了英文版是很清晰的。
所以这个翻译是个很大的问题。当然,我觉得这个翻译不影响我们阅读。刚才冯老师讲的基本观点和谭成讲的基本观点我基本上认同。但是有一个基本的问题,就是塞尔的基本观点是什么?如果能把他的基本观点理解清楚的话,那么我来理解他的思想、理解他的思想对文学理论的价值会很清晰。塞尔的基本观点是有矛盾的地方,但是我今天下午看到他2008年出的一本书,这本书中包含了塞尔的很多基本观点。和这篇文章相关的有一篇文章中明确的说,我不是一个二元论者,我不是一个二元决定论者,我不是一个二元本体论者。这些话我觉得是理解他的思想的一个核心,也就是说,他认为他是一个一元本体论者。一元本体实际上就是脑科学的问题,就是神经生物学的问题。所有的意识问题,所有的人的心理现象的问题,都要回到脑的问题,神经生物学的问题。这是他的基本的理论。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讨论传统哲学的心灵和身体的问题,意识的问题,自我的存在的问题。重新来讨论这些问题,塞尔就认为所有的这些都可以还原到脑科学那里。关键在于,他这里讨论身心问题,意识问题,或者自由意志的问题的时候,又恰恰走向了非决定论。比如说,我们把什么问题放在脑科学这,肯定是决定论的。但是在塞尔讨论自由意志的时候,他又强调非决定论。是为什么呢?塞尔认为,我们原初的东西都可以还原到脑科学这,而当我们进入了神经、进入了高级的脑的机能的时候我们就出现了自由选择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从神经生发的过程之中——从本体论来说,是神经元的问题,但是神经元不断的在变化,当它在一个过程的时候,就会产生间隔,产生意识的间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理解塞尔的理论就会清晰一些了。
塞尔的基本点是脑科学,但是他理解文化现象和人类行为的时候,恰恰又回到了非决定论这个层面上,就是回到这个过程上去了。这个过程也可以按照他的理解可以是集体论,但是塞尔又说,人类的行为问题,人类的心灵问题,不能还原到像物质的这样的物理本体论上去,而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本体论,就是第一人称本体论,就是自我这个本体论。这样的话,塞尔又建构了两个本体论。这就是塞尔的悖论之处。这个悖论塞尔却没有解决。而塞尔又恰恰觉得几千年来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就在于一个逻辑结构:人们一直相信人有自由意志,另一方面又相信人的行为必然的可以通过逻辑关系来解释,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悖论现象。也就是说,人类不能解决的问题,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悖论问题。
塞尔作为一个语言哲学家,或者心灵哲学家,或者社会哲学家,他的基点是语言哲学。也就是说,他无论思考人的意志问题也好,思考人的行为也好,他非常重视从语言的维度来进行理解。所以就有了他对规则的强调。在他的言语行为理论中,塞尔就强调我们要讲规则。他这里讲了两种规则,这两种规则被哈贝马斯认为是很重要的规则:第一种就是调节性的规则,比如说交通规则,本来没有规则也可以行驶,但有这些规则能够更好的行驶;第二种规则是构成性规则,就是说没有这个规则你的活动就无法产生。我们下棋,就必须有构成性规则。于是,塞尔通过这些东西来研究语言的行为规则,来研究我们这些非自然语言的行为规则。比如说,塞尔研究文学、研究虚构话语、研究隐喻、研究反讽,这是对他提出的非直接的言语行为的研究——塞尔把言语行为分为直接的言语行为和非直接的言语行为。而文学就是非直接的言语行为。这对文学研究的启示是,要去思考文学到底有没有一种规则性在里面?塞尔认为,文学如果是一种隐喻性的语言的话,或者说是一种实在的非虚构性的话语的话,那么文学就应该有一种规则。这种规则是什么呢?就是说,我说出来的意义叫做本来的表达的意义,文学的意义就是我心里真实表达的意图不是文字上表达的东西,这两者形成的不是自然语言的那种直接的关系。于是塞尔就去寻找文学内在的规则,所以他建构了关于文学或者说诗性话语的规则。但是,我要质疑他的是,实际上也是他自己说的观点,在文学作品里面,有没有一种充分的条件来决定它是文学作品。塞尔就明确的说,没有一个充分的条件、没有一个充分的条件决定了一部文学作品是文学作品。所以,他自己就处于悖论中。
而塞尔激起我的兴趣的是他这篇文章中提出的关于理性的阐释的逻辑规则。理性阐释的逻辑规则是基于间隔的意识的过程而产生的这样一种可能性、这样一种复杂性、这样一种偶然性的体验。也就是说,不是一种必然性的因果关系。这样的话,实际上就为人文学科的研究奠定了一个基础。人文学科的研究不是寻求自然现象的因果关系的研究,而是对一个行为基于某种理由的情况下来做出的一种阐释。这样的话,我们一方面体验到自由意志……所以塞尔用了两种方法,一种是体验的方法,这里的翻译错了,翻译成实验的方法,这样就不能理解塞尔的意思了。另一种就是语言学的方法。语言学的方法就是说,我可以来阐释这样一种自由意志,用一种理性的合理的方式。这是一个逻辑形式……他把这个理性阐释的逻辑形式,把这样一种人文学科的那个自由的那种阐释的,或自由理解的逻辑形式,把它揭示出来。我觉得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
我就说这么几点。
大家自由发言。
 
戴莹莹:傅老师,我刚刚听你讲没有一些内在的规则来说明某一部作品就是文学作品。那么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充分条件来建构文学作品内在规则?
 
傅其林老师:这个充分条件在我的看法应该还是坚持一个视角主义。虽然找不到一个普遍的规则,但还是有一系列适用的规则的。比如说我们传统的模仿论就体现了一个规则;语言的逻辑形式也体现了一个规则,特别是俄国形式主义对语言的研究。我不同意塞尔,是因为他把文学的隐喻说的过于简单。根据塞尔的理解就可能是,文学的话语、虚构的话语,他可能就是多义的、不确定性的一种话语。但是,根据塞尔的理解,既然文学话语是具有多种可能性的,你怎么又能找出一种规则来呢?
 
张成华:傅老师,我看过塞尔的一篇英文的文章,文章的题目应该翻译为《虚构话语的逻辑形式》。这篇文章中塞尔明确表示文学并没有一个内在性的规则在里面,没有一个确定的特征决定一部作品就是文学。他似乎认为文学是一种观念的集合,这就类似于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
 
傅其林老师:但是塞尔和维特根斯坦不同的地方在于: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有无穷多的可能性,但是塞尔在他的书中就明确的说,他不同意维特根斯坦的观点。他认为语言表述的规则是有限的,他大概列举了几千、上万条,并不是无限多的。正是这样,塞尔又重新回来找规则。
 
冯宪光老师:他们讲的文学的概念和我们现在讲的文学不同,他是一个广义的文字的写作和表述。
 
赵毅衡老师:塞尔还是提出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观点,就是关于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毕竟是人区别万物、区别动物界的最基本的一点。在十九世纪一种观点是把自由意志去掉的,像弗洛伊德就认为自由意志是没有的,或者有也是非常有限的;十九世纪的另一种观点认为,自由意志是最重要的。从休谟开始、从怀疑论开始一直到叔本华、尼采,包括现在的一些哲学家,认为自由意志是最重要的,是人进行有意义的活动、进行创作活动包括文学创作活动的出发点。
塞尔这本书呢,我读了以后觉得心惊肉跳的。因为他提出了相当重要的问题说,自由意志实际上是神经的一种功能,是生理结构决定的。
人关于自由意志的想法本来就是一个悖论。像萨特说,人选择自己的可能,实际上过分了。而认为自由意志是神经的一种功能,实际上回到了决定论。其中一种决定论是瑞恰兹提出的,在二十年代,他说,未来神经生理学的胜利将是一切文学艺术问题解决之时。一切文学艺术问题都可以用神经生理学解决。瑞恰兹的话受到很多的挑战。
老师刚刚说塞尔承认这是个悖论,那悖论的另一面在哪呢?
 
傅其林老师:悖论的另一面是,他好像用神经生物学解决这个问题,实际上又觉得这样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认为对于自由意志的问题用神经生物学来解决还是一个很艰难。
 
冯宪光老师:塞尔提到神经生物学还是认为这是一个逐步发展的学科,就是我们好多事情还不能解释。但是我们从现有的神经生物学的一些成果,可以做一些哲学的猜想。
人的自由意志,康德本身就把他当做一个悖论。
 
傅其林老师:实际上,塞尔明确的把自己称为生物自然主义。我认为就是赵老师提出的观点,意识、自我和神经元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可能的。如果真的是神经元决定自我的形成和自由意志的可能性,那么如何可能呢?比如,一个人两岁的时候和五岁的时候、十岁的时候,为什么他做出的决定不同呢?他的神经元作为生物基础是如何演进的呢?
 
冯宪光老师:对,它不断的进化。
 
傅其林老师:对,那这种进化是如何可能的呢?人不断的接受外界的信息,这些信息不断的影响神经元。人的神经元可能不同于动物的神经元,但人的神经元具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在接触世界的时候、在人出生的一瞬间接触世界的时候可能有无穷多的信息对神经元进行刺激,然后他进入另外一个时刻的时候,会又有许多的信息,这些信息我觉得是无法估量的……来刺激人的大脑。
 
冯宪光老师:是这样的,神经生物学有这样一个观点。就像人的肠胃运动需要养料,那么神经元系统的成长,也需要养料,这个养料就是信息。信息文化相当于给人的神经系统提供一些营养,这样,神经系统才能作为身体的系统逐步完善,他还是有一个培育的过程。神经生理学主张人的身体是发育的,就像康德讲的,有机体遵循一个目的论的规律,有一个成长性在里面。
刚才赵老师讲了一个帕里斯分配金苹果的问题。他为什么做了这个选择。赵老师的这个观点是很对的,他可能代表了一种普世价值。为什么能代表一种普世价值,就是这个神经元的发展到一个充分的程度,会出现这样一种状态。神经生理学也有一个历史的发展在里面……
 
傅其林老师:冯老师我打断一下。恰恰你刚才说的普世价值这个问题,刚刚涉及到第二篇演讲的内容。塞尔他的一个逻辑就是规则的问题。规则怎么来建构普世价值问题,规则怎么从一个个体延伸到一个集体意志的问题?
 
冯宪光老师:当代这些哲学,包括塞尔的哲学,有几个取向:一个是当代问题,一个是传统理论,还有现代自然科学。我就发现他们都有这个维度。我们虽然是搞人文科学的,但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去关注、去思考。
当然,后现代有一个解构传统理论的趋向。但传统理论有一些猜想,是有比较深刻的长远的价值的。
塞尔的探索,我刚刚说了,他还是不完善的,他也受到了许多人的反驳。但他还是值得考虑的,这些人的书我们可以读,读了后需要去思考,也值得借鉴,但并不是既成的事实。
 
马睿老师:冯老师,我想重新回到神经元的成长性这个问题上来。它是一个发育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只是一个生理和生物的过程,因为它受信息的刺激。这个信息就是人类社会的文化的信息。最终作为生物的神经元成长的状态,就来到了作为生物学和社会文化学的这样一个交叉点上了。那么,它就不只是一种生物决定论,而变成一种社会决定论或者文化决定论了。那么就是说,每个不同的个体的神经元的发展的最终状况是不一样的。
 
冯宪光老师:不,提问的方式不同。文化影响身体……其实我们人的存活就是我们身体的存活。我们之所以能在这里讨论,正是因为我们有身体,我们有这样一个脑神经系统,这个脑神经系统又是不断的发育成长的。塞尔讲的是一种身体哲学,最后都要回到身体上来,就是我们的社会,所有的文化决定的东西,最后灌输到身体上面,成为身体的一个因素发挥作用。
 
马睿老师:那身体哲学就是指使人们摆脱了对身体的纯粹生物性的理解。
 
冯宪光老师:对,生物性的理解。塞尔就基本主张,脑是有意识的自我, 实际上就是他文章中的观点。我们的身体就是我们的自我,我们的所有的一切的行为,都是我们有身体决定的。
 
赵毅衡老师:冯老师,你前面提到了身体的转向。你认为来自梅洛-庞蒂对胡塞尔的改造,胡塞尔的现象学应该说是西方哲学史上最后一个,也几乎是最强的一个意识哲学。那么。你的意思似乎梅洛庞蒂那开始解构了,对不对?塞尔实际上是把整个意识哲学解构了。
 
冯宪光老师:这里的意思是意识回归身体。塞尔并不反对关于意识的观点。他回到了人的身体,人的存在,我认为是很有意义的,特别是对于人的理解,对于文学描写人物的理解。以前我们说,人的存在是由社会地位、社会存在决定的。实际上,社会地位、社会存在都滋养着他的身体,通过身体起作用。
塞尔的哲学也可以说走向了形而上学,不过是把根基设定在了人的脑神经。
 
赵毅衡老师:是不是一种新的唯物主义?
 
冯宪光老师:他首先就是傅老师讲的,身心合一的,也不是唯物主义。塞尔就是要打破精神——物体这样一种二元论。他坚持身心是一致的。
 
赵毅衡老师:胡塞尔归结于心,他归结于象。
 
冯宪光老师:胡塞尔没有讨论身体问题。现象学认识问题始终是在意识层面上进行的。梅洛-庞蒂写了本《知觉现象学》,实际上把意识回到人的身体。塞尔就完全把知觉经验归到身体本源。实际上,我们讨论一切问题都是要有一个身体存在。社会的发展也是人的身体的需要。
 
傅其林老师:那么,做好事和做坏事怎么和神经联系在一起?
 
冯宪光老师:刚才赵毅衡老师也说,有个理论家认为一切问题都可以在神经生理学上解决。李泽厚讲美学的时候讲到,实际上我们美的感受都是一种描述。我们要得到一种科学的认识,就必须有一种高度发展的生理学,我们能够对人的大脑进行解剖。一个画家在画画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到对一些科学的数据的收集,得出科学的说明。这样一个路途是很遥远的。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美学和文学都不是在一个精细的科学的层面上来解决的,都是按照从古到今的假设和我们的一些猜想处理。事实上,现在我们所有的学科设定的范畴、框架的设定,实际上都是我们内省式体验归纳出的一些假设构成的。事实上,我们也只能在这上面运行。这些也只是一种假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创新科学体系,我们要在很多方面思考。塞尔的鼓舞人心的地方就是,人是自我创造的。当然,萨特也讲过,不过塞尔是给这种选择一个生理基础。
 
郑刚:冯老师,您好!刚才您讲到身体的讨论。我前两天读了一篇文章,就是讲一个法国的一个建筑师和一个文学家,他们写了一本书,讲的就是建筑与文学的对话。里面说的是,建筑师在建筑以前,都要用身体感受空间,用身体的感官包括眼睛、耳朵、双脚去感知空间,才能产生作品。里面有一个文学家也说,他在写作之前也要用身体感知、组织语言。那么,我们在思考的时候是用一种语言逻辑还是先验逻辑或者身体感官来思考?我看到一篇报道说,一个不会中文的日本人在看中文报纸,就会很奇怪。当然可能是因为汉字和日本文字有相似处,还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呢?
 
冯宪光老师:这个问题可以从不同的方面来思考。但塞尔的逻辑就是把所有的问题归结到身体。当然,我们会很容易的理解为我们的身体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字为什么写的有好有坏,实际上还是受到神经系统的控制,还是身体的问题。可以在身体上得到解释。但不是说,我们只有一种身体哲学,把塞尔的理论当成既成的事实。它归根结底还是一种理论,一个视角。
神经生理学的发展对我们的认识会有许多重要的价值,这是不可质疑的。比如说,同性恋这在以前是比较敏感的,但科学家揭示出同性恋与异性恋在生理上的不同,所以许多国家也就容忍了。这能说明这个学科重要,但我们还是需要其他的很多视角来解释许多问题。
 
饶广祥:冯老师,我也有个问题。刚刚傅老师讲到做好事与做坏事,如果是我们的身体的原因,跟我们的意志没关系的话,那么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广告的问题。就是我们决定要购买的时候,不是由我们的意志决定的,而是因为神经元决定的,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广告实际上是不起作用的?那我就想到刚刚赵老师讲到的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神经元是一个集体的神经元……这就跟你刚才的一个观点相关,神经元在进化的过程中与文化相关,那么,我们做决定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们认为是我们做决定的原因,实际上不是我们真正做决定的原因。我想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第一方面,我们的神经元本身就是由文化构成的,因此我们的广告决策就不是面向单独的个人,而是某一个群体;还有一个方面,我思考到的原因并不是必然的原因,但它可以作为非直接的原因来对我做决定进行影响,也就是促使整个系统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是这样的话,塞尔的神经生理学是要重新来考虑的。
 
冯宪光老师:肯定生理学与心理学是要结合在一起。比如,拉康的心理学说有一个“镜像”阶段。虽然说是假说,但有一定的依据。孩子就是在镜子面前才慢慢认识自我。我认为在这个阶段中,神经元的功能就开始发生变化。
 
董明来:冯老师,我也从广告开始说。刚刚赵老师提到帕里斯判金苹果的例子。从这本书上来说,帕里斯判金苹果的例子证明了决定论。但是所谓的决定论,就是有一个充分的条件,在没有系统外干扰的情况下,就一定会推导出一个结果。在帕里斯这个例子中,我反而会怀疑能不能证明决定论。因为,这个初始条件是参与的人与金苹果,当然,这些条件本身如何形成我们就不管了。这是一个初始条件,在这个初始条件下,我们是不是就一定能推导出帕里斯把金苹果判给阿芙洛狄忒。而再做一个假设,情况相同的条件下,帕里斯会不会把金苹果判给其他人呢?如果不可能就证明是决定论的,就像广告,同样的人在一定的条件下,接触一个广告,他肯定会买某件商品。这样就是决定的。决定的原因是外界的刺激作用神经元后,神经元必然会有那样的反应,这种反应我们可以描述。即使无法描述,也可以通过初始条件推导出结果。然后证明是不是决定论的条件下,像刚刚傅老师说的,即使初始条件是这样的,也不可能确定,因为人的神经系统是开放的,不断受外界的影响,这些影响可能对受到影响的系统再次作用。我认为,塞尔即使把一切归结为神经系统,那么他也是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归结为神经系统是不是说,给神经系统同样的初始条件,就一定得到必然的结果。第二个是,就算根据同样的刺激能得到同样的结果,是否可以根据这样的事实来说明是决定论的?我觉得第二个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系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要不断的接受外界的信息。关键是第一个,你输入同样的初始条件会不会得到同样的结果?这是确定是不是决定论,还有广告需不需要做的问题。
 
冯宪光老师:是这样一个问题:塞尔为什么会有假设1、假设2,有决定性论证和非决定性论证。这个论述的方法是从康德那来的。康德讲因果规律和目的性的关系,一切事物的运动都是符合因果律的,这是正题。康德同时设了一个反题,有机体他也要收因果规律的制约,但是有机体同时也受目的论的制约。任何一种生命体有自身的东西,和其他东西不同。但生命体不是说只有目的论,不受因果律的制约。就像人这种生命体,既受外在因果律的制约,自身又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就是大家一直讨论的自由意志的问题……有机体就是有它成长的规律。所以,塞尔的假设1、假设2的论证,遵循康德的论述。其实,自由意志的问题也是决定论与非决定论的统一。一方面以身体为基础,受到身体的制约;另一方面,神经元有自身运动的规律,尤其是自身有自己的特殊构造,因此又是非决定论的。所以,我觉得大脑应该是决定论与非决定论的统一。
 
傅其林老师:但是塞尔本身就对这种统一持怀疑态度的。
冯宪光老师:不是,我是说,他在逻辑论证上遵循康德的思路,从这两个路线来讨论。当然,在他的演讲中说的比较含糊。
张成华:冯老师,您一直提到康德,我想重新回到傅老师提出的“做好事”,“做坏事”的问题。因为在康德那里,正是因为自由意志的独立性才推导出来整个现代社会的现代正义和道德律令。如果把自由意志还原为身体,那么,会不会对现代社会正义和道德原则产生冲击?
 
董明来:就是说,关键在于傅老师刚才说的,如果一个人行善和行恶,完全是因为神经受到外在的刺激的影响,就是说,你给他一个刺激,他就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这样的话,善和恶就没有道德意义了。
 
杨光影: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也是个问题。如果以塞尔的31页的这个图表的话,这个问题是可以获得解答的。就是说,塞尔这个图表提到有间隔的原因,那么这个有间隔的原因他在32页和33页的论述中反复提到一句话,就是:帕里斯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同样有价值。这句话塞尔重复了两遍,我觉得这种重复对我的启示就是:当这样的时候,价值的判断或者文化的判断,在这个有间隔的原因这个引发的过程中,这个文化就已经进入了。这只是一个方面。但这也不完全是文化决定论。因为塞尔的表格的下面明确的说道神经的活动,这也是一种神经的活动,也就是说这两者应该是并行的。
这个表格一般人是从左到右看,但是如果是从下往上看的话,那么这就明确的看出塞尔的这种理论,这是这种神经突触引起的深层次的原因,以及它的决定。我觉得塞尔的理论的薄弱点在于这个图表中由下往上看的这些画虚线的部分是没有证实的。就是说,神经的突触这种活动怎么就转换成了意识。塞尔没有完全的说明。当然,也可能是现代的科技没有到达那个地步,提供给塞尔这样一个论据去证实。
 
傅其林老师:杨光影提出的问题很有意思。我想补充一下。确实塞尔是按照杨光影的这个思路去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说我们的意识的间隔的基础在哪呢?在神经元当中。所以,这个图表是这样的,下面这一行是神经元活动引起新的神经元活动。也就是下面横着这一排。上面这一排就是你的深思,就是一种间隔,从t1到t2这个过程。就是下面的神经元的活动会引起上面的人们做决定的活动这样一个可能性的问题。
 
董明来:如果这样说,那么间隔就是神经元的活动的副现象。但是,我觉得像刚刚那个同学说的那样,是一个无法证实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我还是回到我刚刚说的那个问题:不管它的线条有多么复杂,是不是复杂到我们无法描述的地步?唯一能够判定它是不是决定的就是你输入一个原因会必然得到一个结果。
 
傅其林老师:对这个问题,用塞尔的话说是这样的:假设这个桌子最初由分子和原子构成,这是原来本初的东西。但是如果形成一个结构系统就会由总体控制。也就是他举的一个很有名的例子,书上翻译成“路”,实际上是rail,是车轮。车轮的分子不一定决定了它的硬度,他的硬度是由它的结构系统决定的。这是塞尔从语言哲学的角度提出的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我们说原子本身会有偶然性,但在整个系统当中……
 
董明来:您的意思就是,开放系统的决定论,我们没法描述……
 
傅其林老师:对。
 
董明来;因为要素太多,而且互相影响造成我们无法描述。我们无法描述从诸多初始要素到最终结果之间的必然。无法描述是因为决定因素太多,可实际上还是决定的。就是说,如此多的条件在初始必然导致唯一的结果,只不过因为条件太多,我们无法证实它得出唯一的结论呢?开放系统就是涉及的要素太多,我们无法描述,所以到最后我们只有假设。
 
傅其林老师:塞尔的观点,根基在脑这个地方。实际上进行文化阐释的时候,他加入了许多曲折的东西,就是gap,间隙、间隔,这代表了新的可能性,代表了开放性,代表了我们自由决定的开放性。 但是这种自由开放的决定性,在塞尔看来,我们可以体验为自由。这就是我们可以自由选择的。但是,塞尔又说,在神经生物学的层次上,你可以体验到的东西,你的体验时的状态实际上是被决定的。
 
董明来:他实际上就是说是副现象或者说是产生的体验,这种体验我们称之为自由。
 
冯宪光老师:不是,他实际上就是说,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我是这么想的,比如所,最近一段时间我看谍战片,里面就有叛徒。一个人受到严刑拷打,人受不了,严刑拷打之下,做了叛徒,好像是被迫的,但是他最终说不说,都是你自己做的,不管有什么外力,就是自我的选择。
 
谭成:我倒是认为塞尔的两个假设,他更倾向假设1.因为他直接就说假设2的论证方式是存在错误的。他对假设2的反驳,认为假设2可能犯构成性的谬误;但是对假设1的反驳,只是说,这种假设只是和进化论这种常识相违背。也就是说,一旦生物进化论有问题的时候,我们会滑入假设1.我觉得这本书中提到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表态,是因为他的这个理论是非常具有颠覆性的。
 
傅其林老师:谭成说到塞尔倾向假设1,书中是有这句话的。但为什么他要提自由意志,要提间隔,他又明确的提出理性阐释,他认为这种阐释不是一个必然的、充足的因果的阐释。他认为对人类行为的阐释是理性阐释,就是合理性阐释。如果他相信1的话,他的这些观点怎么解释?
 
谭成:实际上,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在意识的层面上,是存在非决定论的;在神经元的层面上是决定论的。实际上,塞尔本身就很含糊。他自己非常反对二元论和唯物主义,但实际上,他自己又持着二元论……
 
傅其林老师:他自己又说自己不是二元论。
 
谭成:对,我就很难理解他的意识状态,他认为是神经元集合的一种状态,是脑的一种功能。意识本身具有一种独立性,又必须要经过物质。我觉得难以理解。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复制了,通过技术和科学复制出来。如果掌握这种技术,就可以理解意识是怎么运作了。
 
冯宪光老师:我简单说一下。现在我们讨论他的这两篇文章,不要拘泥于这上面的文字来理解,还可以看一下其他的书。他其实是这样一个意思,就是每一个人的神经元就是一个系统,就是一个自我,他就是这样来解释了弗洛伊德的自我。他也结合心理学的问题来讲了这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还比较复杂。时间不早了……
 
傅其林老师:因为时间关系,今天就这样了。下一次就是下个月的月末。下一次的具体情况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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