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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的伦理

作者:卡尔洛.西尼  来源:《符号与传媒》第7辑  浏览量:5213    2013-11-27 09:17:33

 

卡尔洛.西尼 著
董明来译
 
第一章:问题
 
1. 逻辑形式如果一个人说出“房子”这个词,写下它(用小写或是大写字母),或者,甚至像孩子那样画一座房子,那么这些声音、标记、以及图画的意义,都是一致的。甚至,如果这个人说“maison”或写下“casa”,意义仍然保持一致。对于这所有一切而言,存在着某种普遍之物,某种语词与思想的普遍形式;它让人们能够命名房子。内容(音响[vocal]符号、书写符号、字母符号、图画,或者象形文字,等等)会变化,但普遍之物让它们成为同一事物的不同符号。这普遍之物,乃是“逻辑形式”。
什么构成了逻辑形式,这是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的主要问题。这个问题最终被留着未得解决,因为人不可能说出那所有可能内容的同一形式是什么。人不可能展示一个“纯粹”的形式,一个完全缺乏任何可感内容的形式。言说是一种内容:为了命名某物,该内容必然已经被逻辑形式给予了知识——关于这种形式,人会想要照其纯粹的,自在的去看它,独立于言说和可能形式的样式。
人不可能展示,不可能看到纯粹自在的逻辑形式。然而,人却能理解这样一个表达的含义。作为一种客观可察的心智内容,它与我们相遇。如果被纯粹且自在地考量,这个逻辑形式的内容是什么?然而,难道一个“纯粹”的形式自身不已然就是一种内容吗?它难道不拥有那“纯粹性”的内容吗?并且,作为所有逻辑内容[1]的形式,“纯粹性”拥有什么内容?这里,什么是形式的内容?
 
2.逻辑科学逻辑形式——然而,什么是“逻辑”?逻辑[2]乃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就像伦理学和美学。作为一个学科,它的特殊性考察真实与谬误的领域),这个领域存与词语表达之间有着关联,或者普遍地说,与知识之间有着关联。话语(逻各斯)说道:“天空阴云密布”,“石头是坚硬的”。无论论断正确与否,话题都会被建立。这种建立构成了逻辑知识[episteme logike]学科性的,技术的职责:逻辑科学。
逻辑、伦理学和美学思考“法则性科学”的地盘;它们处理真实(与谬误)、善(与恶)、美(与丑)的课题(problem)。
然而,课题发生之处,问题(question)却消失了;问题离去。通过把逻辑减省至其课题,人不再回答“逻辑是什么”的问题。我们用真实性和谬误性占据了我们自己。我们宣称一个断言是真实的,因为它正确地表象了情况,因为这都是真实的,此刻天空阴云密布,以及一般而言,石头乃是坚硬的。我们设计了精巧的标准,以建立真(that),以及让说出谬误成为可能的方式(因为天空总是阴云密布乃是不真实的,如此等等)。然而,在这些所有的吵闹中,我们擦去了问题,使问题沉默。
 
3.问题与课题1937-38年的一个讲授课程中[3],海德格尔宣称,“问题”这个语词指明了那些不再作为问题而被问出的问题。一旦哲学成了一个学科,成了一系列学科化课题,它就不再是它在其本源与深渊中所是的,那种基础性的问题。课题遮盖了问题,并且激发了一种对于提问(questioning)之本质的误解。
对于哲学而言,这种误解发生得很早,如果海德格尔的宣称是真的,那么根据这个宣称,故事是这样的:人从问题移向了问题的“固定”;“冻结的”问题不再作为问题被问出,因为事情仅仅变成了,去寻找答案,或是通过对已有答案的转化,或是通过收集、比较在手的(handed-down)的意见。在此,被描述之物最终乃是“辩证”的方法:亚里士多德在自己“论文”的开端处将此方法理论化,并且付诸运用。以这种方式,课题取代了哲学的基础性问题。它们变成了关于哲学教育的课题,并且绝对地截短了真正的提问,使之变得不可行,或不可能。
通过开启哲学的“传统”,亦即其历史(伴随着它的学科性地盘与课题领域,以其在今天依然对我们呈现的方式),亚里士多德擦去了哲学问题,擦去了哲学之来临与历史事件的,那特定的行动。我们应当问自己,什么是哲学传统?只要我们不这么问,那么即使是关于哲学的问题,也会仍然是不可回答的。
 
8可见的与不可见的人可以把房子的形式从房子上分离开来吗?人可以把它纯粹的形式放在自己面前吗?人可以脱离它的砖、它的瓦、他的梁,它的柱来沉思它吗?他可以说,形式为使其自身被看到而将自己给予,然而唯有在其内容中,或者说在其内容的特质中,它才能准确地将自己作为内容的形式,作为某一不确定内容的形式而给予。然而,如果形式是在其内容中的,人果真可以“看见”它吗?
在此话题中,扎根着柏拉图关于可感视见与超感官的,或者说可知视见的基本问题,与区分。从语义上说,对此区分的定位,以及在其基底上展开的,对“可知视见”的发明与建构,乃是哲学认识episteme)的开端:这是关于科学、逻辑科学,以及他们的特殊逻辑的认识。从而,整个“西方历史”都被对历年的探索之光束包围。
在其核心处,对于理念的伟岸发明意味着:可感对象(有肉体和骨头,或者说有石灰有砖块的房子)通过双眼被看见,而可知对象(房子的形式,它的设计,或者说它的理智终点)则通过“精神”被看见。精神如何运作(从而,还有他什么),仍然是一个课题。这是逻辑的特殊对象:逻辑乃是这样一个哲学学科,它必须澄清,精神如何看见、领会、推论——比如说,即使以其自己的方式,精神能否直观(形式),就算它拥有与感官观察完全不同的天性;又或者,对于精神而言,是否任何直观都是被排除了的,比如康德或皮尔斯根据相似但不同的原因所宣称的那样。
 
9.精神与话语人必须小心,别被这些逻辑的课题抓住。他必须停止在形式,在逻各斯之形式的层面上提问,因为正是在此处,形式优先于一切地向我们作出了指引,并把自己显现给我们。房子的形式是什么?它是砖块的构形,此构形能使砖块们承担为人、动物及事物提供庇护的功能。房子的形式从而在此处,在它的话语(逻各斯)之中;也就是说,如柏拉图所言,它存在于定义着的话语中,在logos tes ousias[实体逻各斯]之中。房子的形式准确地,并且首要地包含于这些定义性话语之中;它们说道:“承担为人、动物及事物提供庇护的功能”。为了此【定义】,人可以说,松鼠在树上“有房子”,并且,他可以发明其他类似的表达。
从而,只要话语自身乃是房子(不可感的)逻辑形式(在此基础上,由逻辑课题起步,维特根斯坦复兴了源始的问题),精神就是话语。“房子是白的,但是屋顶是红的”,话语说道。然而,这些纯粹地书写的或听觉的符号,它们具体的句法联结,它们在时间上的延续或是在空间中的位置,这一切是如何命名房子,以及提供了房子的形象的?在什么之中,这些事物可以相似于彼此?在话语的符号与它们的所说中,有什么普遍之物?在没有普遍之物,没有话语(精神)与事物(房子)分享的“普遍天性”时,它们如何可能命名?
一方面看着话语的形式,另一方面看着房子的可感形式,人会疑惑,它们可能共有的普遍之物是什么,从而这一个是另一个的形象,并且命名后者。此课题没有出路,除非问题升起:什么,是形式的内容?
 
10.构造性二律背反人类已经研究话语形式很久了:它的语法和它的句法,表达性和交流性运用的规则集合、语意学规则,以及最终的,语用规则,或者说实用的规则。然而,所有这些形式的内容却既不能提出课题,也不能提出问题。
至多,内容会被移交给由专门学科进行的探索,这些学科中有语文学、写作系统研究,各类符号学,等等。然而,伴随着它们的个性,以及经常是极为复杂抽象的课题,这些被分割的、实证化得分析把我们带得远离了问题,并且将它遮盖,而非把我们带近那些原初且简明的问题;这准确地是因为,它们表现得使自己忙乱于内容,并并从而将问题转变为了课题。
它们既没有意识到,亦没有课题化那它们自身奠基于其上的二律背反:也就是说,在它们的符号学及语言学探索中,在它们对语言之拟声和书写“质料”的研究中,它们已经使用,并且开始使用那特定的形式(逻辑形式),以及同时是它们分析之对象的,属于那形式的,内容。对于问题来说,这一二律背反确实是构成性的。每当一门科学被问及这个原真的问题时(比如说,当宇宙论被问及“宇宙”意味着什么时),它会注意到,问题不能变成这门科学的课题。它不能成为课题,而不造成这门特定科学的崩溃,或者说,不使这门科学本身成为课题,并且进一步的,不使自己成为问题。
 
11.双重精神精神(如巴门尼德已然宣称的那样,作为努斯)乃是不可感的,可知的,理智视觉。与此同时,精神乃是话语(逻各斯)。逻各斯与努斯的双重性,逻辑的这两个灵魂,从未从对其肇始的观察中得到编织或澄清。它们仍然继续忍受(sustain)着在“直观”与“推理”个体之间发生的,空洞的争辩。
在一种逻辑的意义上,心智的话语乃是定义(logos tes ousias)。这是一种指向存在之物的话语,也就是说,指向一存在者的存在或本质。精神“直观”到了存在,因为它进行了其定义(本质话语)。在这个意义上,或者说,通过这个含义,存在于精神之间有了某种普遍之物:einai te kai noein tauton[存在与思想是一回事[4]]。它们共有的普遍之物乃是一双重之物:一个超感官的“理念性”形式,以及一散乱的句法结构。
当柏拉图在《智者》中想要解释逻辑定义时,他准确地指向了据发行,或者说,结构性。就像那些知道组成一个单词需要或不需要哪些字母的语法学家,以及哪些知道组成一段和声需要或不需要哪些声音的音乐家,辩证法家,亦即哲学家们在其逻辑意识中知道,要完成一个定义,完成logos tes ousias,哪些理念是需要的,哪些则是不需要的。逻辑能力乃是对元素及其联结的分类。这些元素类似于字母表中的字母。或者说,他们字母表中的字母吗?在哲学家们的例子底部,有着何种“未思”?读者必须睁开他或她的双眼。
 
12.赫尔墨斯之变形精神、话语、逻辑精神,及其定义——人把这些事物当做明显的,“明确的”事实,这些事实已然总是居住于大地于人类精神之中。他并未注意到那庞大的,柏拉图式的“灵魂”建构(逻辑的或哲学的,亦即认识论的灵魂)。它的理智之光将我们遮蔽,使我们盲目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以至于对诸元素之秩序的反转对于我们而言乃是自然而然的。只有在柏拉图的指引(被遗忘,从而未被注意的指引)的基础上,人才会认为,精神乃是话语的原因;与此相反,他并未意识到,精神产生于一种特殊形态或类型的话语之中,而“之前”,它压根儿不exist)。
人必须穿透柏拉图式的光,并且穿越它魅惑性的循环。比如,从伟大的然而被遗忘的Creuzer[5]那里,一种援助会到来。在荷马的语言,以及在荷马式的个体中,没有精神,并且至少,没有逻辑的精神。有的,是言语、心灵,以及呼吸;并且,Creuzer典范性地显现了这些联结的含义。
进一步的,语言的特定“话语”乃是已然被建构并且完成之物,它是言语之历史中的事件,而不是某种源始之物。古希腊人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把赫尔墨斯神尊为字母表与散乱言语的发明者。人绝对不该忽视对此至极本质之联结的敏感。因此,在古代神庙中,人们以一种变形来荣耀他(指赫尔墨斯——译者):这种变形典范性的简单成都,正如其充满意义的程度一样——一堆石头,把一块垒在另一块的顶端,从而准确地象征了字母表的拟声写作。每一块石头都是一个字母;每一块石头都是表达之散乱结构中的一步。
 
13.包裹与道路Creuzer宣称,源始语言乃是比喻性的。它提供了“感知的形象”,并且在其中,它提供了它自己。如其所是地,它是更加“写作”的,而非“话语”的。在表达的这个岩层(它仍然躺在语词的地表中,Creuzer的语文学发掘了这未被察觉的珍宝,这个宇宙的辉煌)中,并不存在言语[parola]和写作的区别。据Creuzer说,人并不区分投入听的象征[symbola phoetika]和命定于视觉(aphona)的象征。这里,语词在某种程度上像象形文字(它同时是符号、图画,与声音)写作那样,显现,并且展现。
这一初始的(primordial)语言乃是明晰的,是一种直观性的指向[mostrazione];也就是说,它是一种指示的行动,它的展现乃是一种伴随着感知之形象的遮盖。从而,这种言语乃是endeictic[宣布]——它是一种endeixis[标明],一个同时也意谓“包裹”,或者“那进行遮盖的”的术语。
这种源始的语言身后,跟随着散乱的言语,或者说diexodos[出口],亦即流动的话语(在时间中流动)、叙述的言语(muthos[神话、密索思])。从语义上说,diexodos意谓“直路”或者“出路”。从而,它意谓方向、终点、目标,一个计划的到达点,一个反映着“……的目的”的思想的目的(the aim of a thought reflects with the aim of….)。从对道路(这是diexodos这个术语第一次以一种明晰的[mostrativo]、指示的,或者说endeictic的方式命名的东西)的源始空间敢中,人移向了对于“概念之中的散乱展示”的时间感;也就是说,移向了对于“生产确证之推演”的逻辑-定义感。换一种说法,那就是:首先,人性的统治者-教育者指示、显现并且表现了上帝:后者在神圣的和文化的形象中被唤起了;这些形象与言语和名称相同一,与令人激动的在场和视像相同一;然后,他叙述、讲述(tell)、争辩、定义,并且证明。
 
14.散乱的分离Creuzer提到过普罗提诺一个有趣的篇章。据它所说,埃及祭祀们充满智慧地选择了象形文字而非拟声写作,因为后者“根据一种散乱的分离”来生产考量和判断。这个故事是幻想性的,因为古埃及人其实并未意识到拟音和字母表,从而,他们就不可能作出普罗提诺分派给他们的选择。然而,它却是个富有含义的故事,它显现出,希腊人并非完全未意识到如此一般的一种本质性联结,此联结把对信息之天性的写作实践,和对塑形、接受了它的精神之天性绑在了一起。
字母写作乃是一种同质的的方式,或者说,“中介间”的方式。眼睛超越了拟声符号,并不在他们之中栖居,或几种于它们(它必须不这么干,如果它还想“流畅”地阅读的话)。通过将之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外,使之与注意力之焦点相分离,眼睛利用了字母写作,利用了这种典范性的“技术手段”。从这个地方,到来了读者的一个具体位置(“散乱的分离”),以及被联结的,关于属于和为了这种实践的存在主体的功能。
相反的,在对象形文字的写作和阅读中,有对与喻像之统一和混合的要求。这里,阅读等同于“情绪性地”[paticamente]和“审美”地沉思图画;就是说,通过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逗留于其“感觉之形象”,通过内在于,而非外在于它,靠近之而非远离之等方式来理解它,象形文字乃是同时遮蔽与去蔽着的,一块“包裹”,一种指示-相似符号(像皮尔斯说的那样)。在《逻辑哲学论》中,在维特根斯坦对口语和写作语的研究中,他同样适用了象形文字和包裹作为例子:想要唤回此处的课题性敏感,乃是不可能的。
 
15.《克力同》中的玩笑那穿越了书面符号的篇章(从象形文字到字母表)在语词或口语符号那回响着的身体中,有着自己的相似物。因为这个篇章,我们才有了这样一个例外性质的证据或档案——在柏拉图的《克力同》中,它经常地被误解,并忽视。在这证据或档案中,名称或或源始语词据说乃是对事物的模仿[mimesis];更好,更合适且更正确地说,它们乃是对思考着事物的行为的模仿。从而,源始语词乃是语义性的“感觉之形象”;它们通过合适的[mimetic]声音,在音声中模仿,并描绘了它们指明的行动。这是一个事实:语言的这种源始自然性(它的语音像似符从而就不完全是规约的或任意的)已然失落,并且已然在那表面上是规约的语言多样性中消散了自身。然后,在声音和形象之间的源始联系并未完全消失。当我用希腊文说reo,或用意大利文说fluiscofluire来代替[在英语里我说flowto flow]它时,它是真实的。然而,在声音“r”和声音“fl”之间的规约性同质最终居留于这样一个事实之中:从一种不同,然而像似的手段中,亦即从一种并非规约,而是自然的手段中,这些字母描绘了它们指明的行动。从而,fluire乃是reo的替代性形象;它乃是一种指示表面上规约,实则肖似且相似的可能选项。声音fl永远不可嫩被声音ptimpediment, arrest, stop, 以及obstruction的,明确的符号)替换,并且这种语言也永远不可能说,水ptows[6]
因为其反讽性无可疑问地乃是渊深的,《克力同》绝非把问题和例子简单地当做玩笑,当做已经被思之物提出——这其中,我们依然有了面向逻辑的篇章。以一种革命性到夸张的指引(这种指引推翻并且革除了一个完整且极为古老的宇宙),对话者,亦即哲学家对这样一个感性身体不抱任何兴趣:这是他毁弃并且降入一个远古过去中的语词的身体。他更感兴趣的,是语词的灵魂:亦即它的逻辑含义;这也就是说,思考[ousia]的定义,那被命名之物的本质。从而,《克力同》离《泰阿泰德》和《智者》之间,仅有一步之遥,对于后二者而言,它乃是直接的前提与导言。
根据《克力同》,定义并不感性地(艺术地,审美地)模仿。实际上,它建立了一种语词与事物之间真实的(逻辑的、科学的)关联。通过辨证地言说,亦即,通过作为真理之特定逻各斯logos tes ousias,它显现了存在。
此处,人可以极为清楚地看到海德格尔从中问出其问题(这问题准确地思考真理或存在之真理)的地方。这是如此这般的一个地方,其中一切都已被决定且已经发生,并且从而是一个不适合对逻辑之真正的发生学领会的地方。为了一个系词性的,旨在建立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逻辑联结的“是”,定义毁弃了那揭示性的“是”。然而,让对这一篇章成为可能的,并非对“存在”及其“真理”的“视见”。通过将aletheia[真理]mimesis[模仿]对立起来,柏拉图制作了一种比海德格尔的aletheia[无蔽]领会更为深刻和复杂的指引;甚至连海德格尔的aletheia[无蔽],都是如此这般的测量与领会的,一种必要的开端和前提。
 
21.被重新发现的问题或许,写作形式的内容乃是逻辑省略并遗忘的东西?它是否是结构,亦即,是作为schematismu latens[隐匿的结构主义]的写作?这是一个事实:逻辑卷入了一个从未思过,或关心过写作自身之“重量”的,越来越具体的写作系统。相反地,它让自己自得于这样一种思之中:它所思的,乃是在那未被污染的“纯粹”思想道路上,在逻辑之纯化(从对语言之“爱欲”中纯化出来)道路上的前行。
让我们假设,为了发现话语是如何变得“逻辑的”,亦即,为了发现逻辑形式之内容,人决定在言语、声音、音声、重音、音调、节奏的情绪性表达中进行分析。人会选择一条不会通向目标的错误道路,这是苏格拉底在《克力同》中第一次采取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他演习了他的“反讽”,这反讽最终会把自身撇到一边,并且与逻辑定义之道路、方法相对立。这条道路需要言语情绪性的(并且,在此意义上,揭示性的)个性。然而,从这里并不存在通向逻辑定义的通道;这通道相反地,需要schemata(图表)。
结构化(或者说是“风格化”更好)乃是属于一种实践的个性特征,这实践与字母表和字母的引进相联结——通过它,人向一种“元素性”的,分析性的思前进。那么,字母表是逻辑形式的内容吗?这是赫拉克勒斯和赫尔墨斯藏在他们自身之中的秘密吗?人应当悬置答案,并且满足于[7]找到了问题。
 
 
作者简介:
卡尔洛.西尼(Carlo Sini), 米兰大学哲学系教授。
译者简介:董明来,美国迪尤肯大学(Duquense University)哲学系。Email: junwushangshu@163.com
 


[1] 注意,前面西尼所说皆是逻辑“形式”,此处确是“内容”——译者。
[2] 此处的“logic”似乎当作“逻辑学”解,但鉴于作者行文中对“逻辑”和“逻辑学”似乎未作区分,故此文中的所有“logic”均译作“逻辑”——译者
[3] 当指海德格尔1937-38冬季学期在弗赖堡所讲的《哲学的基本问题──“逻辑学”的“问题”选讲》,后来作为海德格尔全集第45卷出版。
[4] 赫拉克利特——中译者。
[5] Georg Friedrich Creuzer(1771-1858),德国语文学家,著作有《古代民歌中的象征与神话》(Symbolik und Mythologie der alten Völker, besonders der Griechen
[6] 此处的字母变化,作为“象形文字”的中文实在难以体现,故只能直接移植——译者。
[7] 英译为be content with,“硬译”可作“被这种内容充满”,一个中文无法处理的双关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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